又過了一個月，琉璃學習人類的課業持續進行着，同時隔三差五，諾比塔都會從外面回來，在她的身上加裝一些新的零件。比如在眼睛裏填充具有彈性的白色填充物，在軀幹和四肢上覆蓋一層肉色的柔軟彈性皮膚，取下頭上原本粗糙的機械線管，換上更細、更長更柔滑的髮絲。臉部也加裝了更高翹的鼻子，有水潤效果的嘴唇，細而密的睫毛，白而亮的牙齒，以及可以分泌液體的舌頭和口腔黏膜。
每次站在鏡子前，琉璃都會為自己模樣的變化驚訝不已。她身上機械人的特徵越來越少，人類的特徵越來越多。同時，變化的不止琉璃一人。不知為何，諾比塔頭髮幾乎全白了，只不過他本人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這段時間，琉璃幾乎把所有類型的影片都看遍了，對於人類的基本信息，她已經可以對答如流。日常生活的動作和反應也能模仿的猶如活人一般，人類能做的事情，她幾乎都能模仿。
除了兩件事情。
「諾比塔，關於那件事……」
「我說過了，你的身體是機器做的，沒有一天泡三遍澡的能耐，況且我們也沒這個條件。」
諾比塔敲打着鍵盤，看也不看地喝了一口水。
「不是洗澡，是sex。」
「噗——！」
然後，諾比塔一口把水全部噴在了屏幕上。
「咳咳，你，你說什麼？」
「sex相關的知識，琉璃沒有在諾比塔提供的影片和資料里見到過，所以希望諾比塔可以提供此類詳細的樣本。」
諾比塔不由冷汗直冒，在這一塊內容上，琉璃的確是一片空白。
其道理很顯然，因為所有相關的「黃色廢料」，都堆積在諾比塔的電腦桌下。
「你要這些玩意兒做什麼？」
「根據琉璃所統計的資料，99.76%會伴隨着戀愛這一狀態進行的行為，就學習人類而言，琉璃認為這是極有價值的參考信息。」
「算了吧，那些玩意兒對你來說沒必要。」
「為什麼沒必要？」
「沒必要就是沒必要。」
琉璃雙手掐住腰，嘴裏發出「嗚呣呣」的聲響，那是在模仿人類鼓起腮幫生氣的模樣。
「咳，該怎麼說呢，這對你來說還太早了，等你到了成人的年齡再說吧。」
「否認，機械人的成長標準不應該以人類的成年年齡進行評判！」
「那讓我和我老婆商量商量行不？」
「同……稍等，質詢，諾比塔不是沒有妻子嗎？」
「是啊，所以就沒得商量。」
諾比塔聳了聳肩，做出一個請你出去的姿勢。然而這一舉動，卻讓琉璃的頭腦頓時高速升溫，她的面部顯得通紅，頭頂甚至升起了一朵蘑菇雲。
她的手指「唰」地指向諾比塔，音量也高了幾十分貝。
「質詢！質詢！！諾比塔沒有妻子，但條件是要與妻子商量，也就意味着要與不存在的妻子進行商量，也就是@%@！#*~%-？！%@#……！！」
「琉璃……等等，你沒事兒吧！」
即便是在麥加托比亞，程序對人類特有的文字遊戲也一樣難以理解。像這樣引起電腦宕機的可能並不為零。諾比塔嚇得趕緊站起身來，去檢查琉璃的頭腦。但與此同時——
「機會！是琉璃的大勝利！」
只覺眼前一晃，琉璃便繞到諾比塔的桌下，抽出其中一本書，迅速翻看起來。
哦豁，完蛋。
諾比塔在心裏暗暗叫道，看來已經沒辦法搪塞了。
「諾比塔……也想做這樣的事？」
無邪的瞳孔注視着諾比塔，他不敢直視那雙眼睛。
「是……是啊！怎麼了，畢竟我也是正常的成年男人，這是人類千年萬年來繁衍的途徑，無論是基因還是模因都刻進去了，我也想做，超想做，有什麼問題嗎？！」
諾比塔破罐破摔的喊着，本以為會迎來琉璃炮火般的質詢，但琉璃卻靜靜地點了點頭。
「沒有問題，原來是……這樣啊。」
只是輕輕地把書放下，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
「喂，琉璃，聽我說，我們得談談……」
把那堆書籍重新堆到床下後，諾比塔便趕往琉璃的房間，他順手推開了門，只見琉璃正赤身裸體的站在他的眼前，身上只剩下黑色的內衣。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
過於衝擊的場面讓諾比塔迅速轉過了身子。而琉璃卻徑直地走到了他的背後，距離近的甚至能夠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沒關係的，諾比塔，如果是諾比塔的話就沒有問題。」
說着，蓮藕般白皙細膩的雙臂就要挽上諾比塔的腰間。
「什、什麼有沒有問題，不是那種問題！」
諾比塔匆忙往前踏了兩步，慌亂的說到。
「難道琉璃……就不行嗎？」
「什麼行不行的，我聽不懂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是怎麼了，今天感覺很奇怪啊。」
諾比塔脫下身上的外套，立刻轉身套在了琉璃身上。他在琉璃的臉上見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表情，像是悲傷，又透着憤怒和喜悅的笑容。他無法理解這個表情，只覺得胸口裏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悶堵。
「今天就別學和人類相關的知識了，好好休息吧。」
隨即，諾比塔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走到鐵皮房外，反覆地做着深呼吸。大約過了數分鐘後，他才覺得舒緩了些。
「唷，好些了嗎，膽小鬼？」
直到諾比塔轉過身來，看到了那個身影，他的表情頓時凝固如冰。
「加……亞？（Jyaian）」
諾比塔怔怔地念出了那個名字。
但是，他的模樣卻和諾比塔印象里的完全不同了。
像是腫瘤般凸起的鋼鐵筋肉，半邊金屬製成的頭骨裸露在外，除了半張臉還有聲音外，其餘的身體已經全部更替成了機械的義體。
儘管以前的加亞也是一個表情兇惡的大塊頭，但記憶中的那副模樣此刻卻讓諾比塔無比懷念。
「呵，虧你還記得我啊，我還以為世外桃源的生活過久了，就什麼都會忘了呢。」
加亞以低沉冰冷的嗓音嗤笑到。
一時間，諾比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怎麼會，你怎麼會……還……」
「還活着，對吧？天體墜落，飛船半翼毀損，半空起火後墜毀到湖裏，再引起巨大爆炸，老實說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如果不是斯內歐（Suneo）那傢伙的人體改造技術像變態一樣，本大爺早就嗝屁了，但是更不可思議的是，你這傢伙居然心安理得的忘記了母艦的任務，給這兒玩起了養成遊戲哈？」
「斯內歐呢？他現在在哪兒？」
「死了，他的大腦出了問題，無藥可救。現在還活着的人類，就剩咱們兩個了。」
加亞那血色的瞳孔告知着怨恨，諾比塔沉默着微微點頭。但還有一件事讓諾比塔很是不解。
「加亞，你是怎麼知道這裏的？」
從加亞的表現來看，他似乎並不是第一次到這兒來了。
「呵，到現在都還沒查覺嗎？我可是陪那小姑娘不知道玩了幾次了。」
「小姑娘……你指的是琉璃？！」
諾比塔頓時警覺起來，此時此刻，琉璃學會的一些奇怪的事情全部都能解釋清楚了。與之同時，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師父……諾比塔，你們怎麼會……」
來者正是琉璃，她剛換好衣服出來，就被眼前這一幕景象吸引住了。
「呵，放心放心，我一直把握着分寸，出格的事兒可一樣都沒做，要論這玩的花，還是你小子在行。」
「加亞……你什麼意思？」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諾比塔壓低了嗓子問到。他頓時意識到，接下來的話不該再說下去了。
「還裝什麼，用這機械人的身體復活希絲卡，你小子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對吧？」
「——！！」
諾比塔的身子猛然一震，他迅速看向琉璃，而琉璃卻並沒有顯得驚訝，只是低着頭，一言不發地看着諾比塔。
回憶起琉璃先前那異樣的神情，一股血氣猛地衝上諾比塔的腦門。
「不，不是這樣的，琉璃她是……」
「是什麼？不就是希絲卡身體的替代品嗎？你擔心機械人和人類的記憶差異過大，會出現排斥反應，所以才讓機械人學習人類的相關知識，記錄人類的影像，以便更好接納希絲卡的人格與記憶，不是嗎？」 無法否決，諾比塔沉默了，因為那正是他最初的打算。
他到現在也能鮮明地想起那一天，希絲卡的手變得很冷很冷，嘴唇發白，眼睛也睜不開了。當時諾比塔的腦子裏就剩下一件事，就是必須要做些什麼，必須要做些什麼，一定要趕緊做些什麼，不然的話，希絲卡就會這樣死掉。於是，諾比塔動用了一切的資源，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希絲卡已經陷入了長眠，而諾比塔的手中則留下了一個數據晶片，希絲卡的人格與記憶就存在這裏。
為了拼湊出這具身體，就連希絲卡用於研究的義體，飛船里能夠正常使用的部件也用上了。
為了得到擬似人類的身體部件，不惜以肉體壽命為代價從黑市商人做交換。
沒有時間悲傷，沒有時間痛苦，沒有時間流淚。
一切，一切，一切能夠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只是為了再見希絲卡一面。
唯獨這點，諾比塔不能也不可能否認。
「諾比塔，果然……是這樣啊，這些都是為了別人，不是……給琉璃的。」
小聲的像是啜泣般的聲音，琉璃悲傷的說到。
她早就已經發現了，在諾比塔錄攝的視頻里，總是有一個雙馬尾的漂亮女孩佔據着畫面，從年幼，再到年少，再到成人。從這些視頻里，能看到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親密，直到某一個日期，視頻就突然中斷了。之後，就再沒有任何錄攝的視頻。
「琉璃知道諾比塔有個怎樣也無法忘記的重要的人，琉璃也知道琉璃無論如何都無法替代那個人，但是，如果用琉璃換回那個人，諾比塔就不會再露出痛苦的話，那麼琉璃也願意這樣。」
一字一句，少女訴說着自己的真心，她的笑容里充斥着悲傷，卻也有發自內心的喜悅。
空氣被死寂支配，面對這樣的琉璃，諾比塔幾度想要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直到加亞率先打破了沉默。
「雖說計劃是不錯，不過，復活希絲卡就先往後等等吧，因為我打算把這個小姑娘帶走，然後用她復活斯內歐。」
「復活……斯內歐？」
「對，以他的技術，一定能對這群機器進行批量改造，只要能夠批量製作出容器，那些保留數據的人們就都能復活，然後我們人類就能在這麥加托比亞上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你覺得麥加托比亞可能坐視不管嗎？他們的文明發展程度並不比我們遜色，並且世代相傳人類是醜陋與罪惡的下等生物……」
「那就發動戰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要我們能搞出對天體爆彈，就有跟它們談判的資本，最壞的結局就是把這顆星球拉上做墊背，反正沒有人類的世界，也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加亞的眼神是認真的，他的一言一句里都透着瘋狂與暴戾。
這個瘋狂的念頭是出自麥加托比亞機械人的競爭本能？還是加亞本身過於強大的執念？
諾比塔不知道，但他只清楚一件事。
「夠了，你已經瘋了。」
「咔！」脈衝左輪，上膛。
現在他必須在這裏，阻止加亞。
「你休想帶走琉璃，也不要妄圖發動戰爭，快離開吧，別逼我對你開槍……」
這是諾比塔最後的警告，但加亞卻像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忍不住捧腹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是長能耐了啊！！」
「喀—砰砰砰砰砰砰砰————！！！！！！」
二十二把自動步槍從加亞的背後架出，朝着諾比塔的方位全面開火。
密集的彈雨瞬間就要將諾比塔撕碎，但在那之前——
「轉移！」
諾比塔果決地按下了緊急傳送按鈕，他的身影已經從加亞的眼前消失。加亞遲疑了片刻，接着立刻察覺了其中的真相。
「這是任意門的原理，諾比塔，你這混蛋！」
他抬起右臂，對準鐵皮房的上空，從義肢中發射出一枚地對地導彈，同時一拍肘下，取出一枚白磷彈擲於上空。
在巨大的爆破聲中，火雨從天而落。加亞這一手防備，即便是諾比塔可以利用飛行道具逃生，也會被白磷彈封鎖住行動，只要中了招，至少也會被燒穿骨肉無法行動。諾比塔終會為自己的愚蠢和反抗付出代價。 「快住手！師父，你為什麼要攻擊諾比塔！！」
琉璃見狀，匆忙要闖入火雨之中，但下一刻，她就被流星錘纏住了雙腿，然後一股巨大的電流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別礙事，等本大爺宰了他，然後再處置你。」
來吧，諾比塔，你已經完了——
就在加亞這麼想的瞬間，一股巨大的烈風吹散了天上的火雨。
是風神扇嗎？這種一次性的玩意兒到底還有幾個？
加亞開始煩躁起來，那股烈風吹得他睜不開眼睛，但他的索敵雷達卻看的一清二楚。諾比塔戴着竹蜻蜓，正乘着這股烈風疾速飛來。
「來的正好！」
「咔——！」地一聲，加亞的左臂彈出一把長刀，在索敵雷達的預測下，只要命中就能一擊斃敵，諾比塔所乘的風力，正是送他進墳墓的有力推手。
「喝啊啊——！！」
兩人同時嘶吼着發動攻擊，但加亞卻並沒有切中肉體的實感，他只覺得長刀同時擊中了某個堅硬的物體，然後擦開了雙方。
「砰砰砰——！！」
還沒等加亞回過身來，連續三槍就命中了加亞的長刀接合處，刀刃「鏘」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只見諾比塔一手持着金色的武士刀，另一手握着脈衝左輪，準星正對着加亞的額頭。
「該住手了吧，加亞？」
「別太狂妄了，諾比塔……」
加亞冷笑一聲，他眼看着諾比塔手裏的武士刀逐漸褪色，並開始慢慢萎縮。
「只靠這些試驗用一次性發明，你就以為能贏過我了嗎？」
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遲了，儘管諾比塔扣下扳機只需要0.1秒，但是加亞卻比反射開槍更快的瞬間閃到了諾比塔的身前。
死定了。
這句話在諾比塔的腦海一閃而過，足以轟穿三十米鋼板的鐵拳逼至眼前。
「嗵——！」
隨着劇烈的音爆，諾比塔的身體就像子彈一樣飛了出去，正撞在碎石堆中，激起了漫天的揚塵。
「諾比塔——！！」
琉璃聲嘶力竭地叫喊着，只不過諾比塔卻沒有再回答她的力氣。
「咳啊——！」
諾比塔只覺喉頭一熱，一股甜腥的鮮血便從他的口中湧出。
體感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可以確定的是，諾比塔一度昏死過去。他的身子倒在地上，肋間的劇痛使他幾乎無法動彈。旁邊的武士刀彎成一團。若不是還剩最後一點能量做出的自動格擋，自己早就命喪黃泉了。 肋骨大概斷了三根，距離加亞來到這裏的時間，最多還有十秒，也就是說，這是最後一搏的時間。諾比塔咬緊了牙關，憑着毅力在地上爬動着。
「夠了，你已經完了。」
連五秒都不到，「嗵！」的一聲，加亞便落在了諾比塔的眼前，從位置判斷，諾比塔連半米的距離都沒爬動。
「廢物就是廢物啊，諾比塔，看在同胞的份兒上，本大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加入本大爺，讓出那個機械人，要麼就死在這裏，選吧。」
「咯……廢話少說……」
「你們，快住手——！！」
就在此時，琉璃竟掙開了腿上的枷鎖，瞬間，一道清澈的雷光從她的指尖擊出，徑直擊中了加亞的後背。
「嗄啊啊啊啊——！！！」
加亞痛苦的號叫起來，這正是諾比塔最後的機會，他抬起槍來，正對着加亞揮起的鐵拳，卻在最後扣下扳機的一剎那偏轉了方向。
「死吧，諾比塔！！」
鐵拳揮落，槍聲響起。
「什……」
加亞驚愕的望着自己的手臂，塵埃四散而去，他的鐵拳如命中幻影般穿過了諾比塔的身體，自己的頭上多出了一個窟窿。他倒在地上，看着諾比塔槍口對着的方向，頓時理解了真相。
「是折射沐浴器……嗎？可笑，本大爺竟會輸給這種騙小孩的玩意兒……」
「也許，就是這種騙小孩的玩意兒，才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諾比塔的幻影漸漸平移，直到回到他身體的真正位置，五秒之內，他愣是拖着重傷的身體爬了三米之遠，現在諾比塔已經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諾比塔！！」
隨着一聲高呼，琉璃迅速飛到了諾比塔的身旁。
不是描述或者形容，琉璃的身子真的懸浮在半空。
「琉璃……你居然會飛了？」
諾比塔驚訝地看向琉璃。
「啊，真的，確認，琉璃現在是飛行狀態。」
「呵，居然不知道嗎？這才是那傢伙原本的機能，在這種節骨眼覺醒，看來註定是我輸啊。」
加亞認命的低頭自語到。
「那來的正好，麻煩去地窖拿兩個急救醫療箱過來，不然我們就快死了……」
「收到！琉璃馬上就回來！」
少女的身影迅速飛離，諾比塔才忍不住再次咳出了血。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已經在逐漸變弱。
「連我也要救嗎？你這傢伙真是一點沒變。」
「沒辦法，誰讓你是最後的同胞呢。」
露出「真是輸給你了」的表情，加亞闔上了血紅的眸子。
「呵，真沒想到，你居然為了一個容器，竟然做到這個地步。」
聽了這話，諾比塔咬緊着牙，強行撐着身子半臥着。
「蠢貨，琉璃才不是什麼容器！」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它到底算是什麼呢？」
「起初，我確實是這麼打算，只想把琉璃當做希絲卡復活的義體，可越到後來，我就越意識到這是錯的，打從給琉璃取名字的時候就錯了，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告訴我，我只是接受不了希絲卡死掉的事實，所以執着於塑造一個與之相襯的身體，可是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希絲卡，誰都不能。即便希絲卡的人格與記憶能夠契合琉璃的身體，就像忒修斯的船那樣，以這種形式回來的希絲卡也不再是希絲卡了。相應的，作為獨立成長，擁有獨立心智的個體，琉璃她就是琉璃，不是，也不會是任何人的容器。」
正是因為不在身邊，所以諾比塔才將真心句句傾訴了出來。但他怎樣也沒想到，就在他回過頭的時候，琉璃正提着醫療箱懸在半空。
這樣的感受到底是什麼呢？她一時間不能理解，只覺得胸口裏有着一股熱流直衝而上，並化作實體隨着眼眶奔涌而出。
未曾接觸，不能言語，不能思考，思路擰成一團亂麻……琉璃丟下了急救醫療箱，而後再一次匆匆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