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聚餐
1
期末考試的最後一科是線性代數。考場上，塔特洛伊看着答題紙上留下的大面積空白，搜心刮肚，絞盡腦汁想要再在上面胡編亂造一點老師上課講的東西，無奈儲備過少，他只能繳械投降。
交過卷後，塔特洛伊便出了考場，一看時間，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大約半個小時。正當他打算四處走走消磨掉剩下的時光之際，一個沉靜的聲音叫住了他。
「嘿，塔特洛伊，交卷這麼早，做完了沒有啊。」
問話者是一台橙色貓型機器人，正把自己的手機揣進兜里，微笑地看着他。
「沒呢，卷子太難了，好多都不會做。」塔特洛伊苦笑道，「怎麼，你也提前交卷？」
「我一直都是提前做完卷子的，但是平時都是到了時間再交卷，怕引人注目。」35說道。由於時值盛夏，他已經換上了灰色系的短袖運動裝，整隻貓看起來相當幹練，「這次就不同啦，我有事找你，就提前出來了。」
「卷子那麼多題目你居然做得完？」塔特洛伊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別的不說，這一次的無機化學考試最後一道計算題可是壓軸題！不僅要計算二十五種化合物的相對分子質量，還得求線性回歸方程，你不會連這也做完了吧？」
「那道題啊？本來看起來太複雜我也不想做的，但是前面的題目做完後我還有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在考場實在太無聊我就把那道題做出來了。」35聳了聳肩，「那道題設計的還挺巧妙的。」
「莎士比亞在上……」塔特洛伊短暫失語，「你做題目那麼快的嗎？」
「我也很好奇為啥你們做這麼慢。」35驚奇的說道，「數學分析小測驗的題目，我全部做完只需要半個小時，可是我看一些同學考試結束了都還在動筆。」
「你這大佬太沒人性了……」塔特洛伊扶額，「那這一次考試呢？題目難度都不小啊。」
「線性代數啊？確實，常規思維行不通，最後一題的Jordan型矩陣初看確實沒頭緒，但是只要逆用Schur公式，整道題就迎刃而解了。」35漫不經心地說道，「說起來，我找你可不是為了聊考試題目的。」
「這確實挺值得聊的……」塔特洛伊吐槽道，「找我什麼事情？」
「是拉蒂來找我的，不然我還不知道。」
聽到這句話，塔特洛伊心裡一驚，急忙觀察35的臉色，卻發現他沒有生氣，而是一臉正經的模樣。
……甚至，還有點擔憂。
「拉蒂說你很怕我啊。到底出什麼事情了？」35關切的問道，「不就因為我揍了你一次嗎？那都是剛開學的事情了，你不會還懷恨在心吧？」
被這樣詢問，塔特洛伊有點不知所措，索性無言，低頭沉默。
「塔特洛伊？你在聽嗎？」見塔特洛伊微微點頭表示確定，35又開口說道，「我以後不會再揍你了，我保證，沒有誰會來揍你了。要是以後是趕來欺負你，我來幫你欺負回去！」
「啊？謝……謝謝你。」塔特洛伊抬起頭，驚訝的說，「但是，你確定他們不會回來報復嗎？」
「wc，你這人能不能有點骨氣？他們回來報復了你就報復回去，難道要一直被人欺負嗎？」35看上去有些慍怒，「校園暴力就是因為這種想法才會越來越囂張的。」
蘊含着憤怒的語言爆發開來後，是長久的沉默，就像在核爆地點半徑一里內的所有區域，內部沒有一絲生機。
「骨氣不是說有就有的……」
「什麼？」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自信，像你一樣有實力——」
叮鈴鈴鈴鈴鈴鈴——————————
塔特洛伊在這一刻用儘自己的勇氣道出的低聲囈語，被考試結束的鈴聲完全淹沒。正在玩手機的35顯然沒聽清，而他早已對之前的談話失去了繼續下去的興趣。
「咱們去找斯韋爾奇和拉蒂他們吧。他們估計也考完了。」35把手機裝進褲兜，拉着塔特洛伊離開現場，「找到了，就去吃飯，咱們可以好好聊聊。你想吃什麼？我覺得三樓的芹菜牛肉蓋飯不錯……」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塔特洛伊眼底深深的失落。
2
「這一家的芹菜牛肉從來沒讓我失望過！」35品嘗着面前的蓋飯，興奮地說道，「他們家的芹菜是最新鮮的，味道香脆口感飽滿，導致牛肉也沾染上了芹菜的清香！」
「我記得你上次來也是這麼說的。」斯韋爾奇喝了一口牛奶，咂了咂嘴吧，「你好像很喜歡吃芹菜嘛，這玩意除了味道挺大，其他都蠻好的。」
「我倒是比較中意三樓北邊的椒鹽意面，每一口都是豐富的味覺體驗。」塔特洛伊吸溜着一根意面，陶醉的說到，「說起來，拉蒂你怎麼盡吃生冷食品？明明熟食更安全才對吧？」
「可能是我的品味比較獨特吧，才喜歡吃這種小眾食品，學校食堂只有三樓才賣冷食。」拉蒂嚼着冰凍生魚片，冷靜的說道，「低溫條件食用油容易凝固成塊狀，因此找到合理的替代品就尤為重要，而冷食的製作工序尤其考驗廚師的功力，如果他冷食做得好，其他食物也沒問題。」
「我不管，我要和我的芹菜攜手並進！」
「誒，話說，斯韋爾奇你的……煩惱怎麼樣了？好點了嗎？」塔特洛伊停下進食的動作，悄聲問道，避免惹人耳目，「我聽拉蒂說你比以前要開朗一些了，沒問題吧？」
「…………」
「我來替他回答吧。」眼看斯韋爾奇一時半會無法喝完杯里的牛奶，35自告奮勇道，「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能感覺得到斯韋爾奇他意識到什麼了，每次人格跳轉之前，他都會警覺地閉上嘴巴，謹言慎行，看上去是能夠預言了。」
「沒錯，差不多。」斯韋爾奇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的牛奶，「目前來說人格跳轉還沒有任何規律可言，但是在每次人格跳轉以前，我都會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直覺告訴我我應該信它。」
「那就祝賀你離做正常人更進一步了。慢慢加油哦。」塔特洛伊鼓勵道，對着斯韋爾奇友善的眨了眨眼。
「泄……%&*瀉……@#………」斯韋爾奇此刻又咀嚼起了一塊三明治，口腔空間完全被占用導致發音扭曲。不過好在大家都聽得懂他想表達的意思。
「誒呀，我還是有點擔心期末考試……」拉蒂略帶擔憂地說道，「線性代數的最後一道填空題我本來能做對的。」
「考都考完了，擔心這些也沒什麼用，也不能改變些什麼。還不如想點自己能改變的，比如暑假你的安排是什麼？」35用筷子敲着餐盤，問道。
「這個倒是能完全自主支配。」拉蒂點了點頭，「我想提高下自己的文學素養，聽點講座也不錯。」
「我呢，報了個培訓班，戲劇入門。」塔特洛伊插嘴道，「倒是你們，直接就被要了，蠻走運的啊。」
「那是，被幸運女神眷顧——」35作出不可一世狀，突然發覺手機收到了新消息，連忙打開手機查看起來。
「別理他，湊表臉的東西。」拉蒂擺出嫌棄臉，「我們會走得越早越好的，這樣你就不用看他這一副自大的樣子了。」
「我靠，我親愛的妹妹，被你說中了啊！！」35看着自己的手機，驚訝的說道。
「哈？」「？？？」「怎麼了？」
「軍方的人已經派專車來接我們三個了，讓我們吃完晚餐就直接上車。」35向其餘三人展示自己手機上的WhatsApp消息，「你的嘴真的沒有被誰開過光嗎？」
「瓦特？那麼快？」斯韋爾奇驚訝道。
「……軍方的辦事效率就是快……」塔特洛伊吐槽無能。
「那個，吃完晚飯嗎？」拉蒂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我好像還有東西沒拿……」
「還能有什麼東西？課本？作業？」35冷靜的說道，「想看書的話，那邊也有圖書館，生活用品也給咱備好了，什麼都考慮到了，直接去就行了。」
「等等，學校貌似規定——」
「你們在這裡啊。」達迪13號飄了過來，向着他們展示了一片全息屏幕，上面赫然顯示着三張請假單，「在請假單上面簽個字，然後給我直接消失。本來學期沒結束學生是不能離校的，現在只能給你們破例了。」
「可以的。」說着，35就用筷子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你們兩個也快點啊，軍方的車還在樓下等着呢，我可不想太引人注目，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幾分鐘後，三人從食堂口出來了，晚風徐徐，蟬鳴陣陣。
不遠處，一輛軍用越野車赫然挺立於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