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袖子的背叛？貓娘vs夢子，為了守護社團的最後對決！
「……」袖子知道，貓娘親自找到自己也許只是時間問題，但是現在的突襲完全在袖子的意料之外，只能以持久的沉默來回應貓娘的熱情。
「本小姐在雨中堅守了這麼久，袖子你可算出現了。」
即使撐著一把粉色的小傘，也完全不能阻擋住雨水對貓娘全身上下的侵蝕——至少，裙子以下的部分都已經經過了雨水的浸泡了。
「我現在，已經不是社團成員了吧……」袖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所以說，你也沒有必要來找我了。」
「那份申請表還在我這呢~做人的話可要遵守的約定的說，袖子。」貓娘撐著傘，用聽起來很歡快的語氣說道。
「喂！現在袖子不想見你的話，你就不要來打擾他啊！」站在袖子傘下的稀飯見此情景用刻薄地語氣叫道，並拉住袖子制服的衣角準備直接繞過貓娘。 「哼哼哼哼哼哼哼……」貓娘低下頭，將傘微微往下傾斜，遮擋住自己的臉，並發出了讓兩人嚇了一跳的怪笑聲，「稀飯同學現在還真是勇敢呢……咯咯咯咯……」
「神經病。」稀飯丟下一句，就拉著袖子向前走去。袖子就這樣被拉扯著，面無表情地與貓娘擦肩而過。
「不要讓自己的心，被束縛住了。」
嘈雜的雨聲，夾雜著貓娘悲傷而輕柔的話語，一併傳入到袖子的耳中。當再次回頭之時，粉紅色的雨傘，已經消逝在了瓢潑大雨之中。
「對不起，稀飯同學，我突然想起今天還有其他事，這把傘就借你帶回家吧，我先走了……」袖子說著，將雨傘硬塞到還沒反應過來的稀飯手中，隨後便自己獨自一人，沖向了瓢潑大雨之中。
「喂！袖子！」稀飯朝袖子奔跑的方向大聲呼喊著，但袖子的身影，也逐漸隱藏在了這不停地雨之中。
——為什麼……為什麼……
袖子迎著冰冷的雨水，閉著眼睛不住地向前奔跑著，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奔向哪裡。
胸口似乎被什麼壓住，並且有股想吐的感覺。
袖子停下了腳步半蹲在雨中，似乎想從胃中傾吐出什麼，換來的結果卻是乾嘔所帶來的痛楚……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那了……
臉上的透明液體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水泥地面上。
銳利的雨滴拼命地衝擊著袖子的全身，似乎要將袖子原本並不脆弱的身軀徹底擊垮。
——我明明已經背叛了才對……
袖子漸漸雙膝跪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周圍除了大雨的嘈雜聲，便什麼都沒有了。
頭髮被風吹亂，制服已經被徹底沾濕，運動鞋裡也已經灌滿了雨水。
狼狽地，像是在哀求般地低下頭。
——求求你……
不管是誰也好……請讓我忘記她吧……
「我們所有所做的事，都在這了。」學生會的房間內，袖子將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遞給了夢子，「算是你們學生會解散HI社的證據吧。雖然發票都在貓娘那我也沒辦法證明了……」
「有這些已經夠了，袖子同學多謝了。」夢子接過白紙滿意地點點頭，將其收進自己辦公桌的抽屜，「砰」地一聲合上抽屜，「這次袖子同學你算幫了大忙，你的大學保送生名額我們會……」
「這種東西不需要了。」袖子淡淡地說道，將視線轉向窗外，看著雨過天晴後蔚藍的天空，「我想要的，只是徹底和她撇清關係而已……」
「哦~說得好像自己有了新的目標一樣~」夢子用俏皮的語氣調侃道，然後拍拍手，很有自信地說，「既然袖子同學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會拒絕的。就讓我們聯合起來，徹底擊垮貓娘吧！」
袖子沒有回答，默不作聲地望向窗外陰沉沉的天，心中沉思著什麼。
短暫的靜默後，還是夢子打破了僵局:「嘛……袖子同學你在這為何老是不說話？好歹我們現在也是同一條戰線的人了……」
「如果說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離開吧……夢子同學你作為會長也肯定有其他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了。」
「呃……好吧……」雖然總想說點什麼，但如果對方執意要離去夢子也不好拒絕。
就在這時，高科技的門發出了「滴——」的聲音，然後漸漸被打開，門背後所站的，便是袖子此時此刻，最害怕見到的人。
「吶~袖子，我們又見面了！」貓娘純真而清脆的聲音，不禁讓袖子心頭一緊。
「看來客人來了呢~」夢子看到貓娘後露出了較為輕蔑的眼神，「袖子同學，我覺得我們又有話題了——來一起商討其他事如何？」
「……」袖子僅僅是用餘光瞟了貓娘一眼，然後看著夢子，用沉重的語氣說道:「你們有什麼事自己解決吧，我在一旁聽聽就可以了。」
「那好，貓娘你是來向我跪地求饒的嗎？」
「那樣的話，本小姐的節操可就掉一地了！」貓娘一臉壞笑，漫不經心地說道，「要解散HI社可以，先給我個理由。」
「你所做的所有違法的事情，足夠讓HI社解散不下100次了。」
「那也絕對不可能由你夢子一口咬定，說解散就解散的——貓吧二中需要的是民主和自由。」貓娘看起來很強勢地反駁道。
「呃……」夢子砸了砸舌，皺緊了眉頭，「現在跟我談民主，要自由？很抱歉，在貓吧二中，我學生會會長夢子就是民主自由——會長這個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在一個人擔負起學生會所有責任的同時，這也應該是我所享有的權利才對，不爽不要玩……」
「但我絕對不允許你這種毫無理由的專制！」貓娘突然雙手重重地拍在辦公桌上，憤怒地大吼道，露出與她的外表完全不搭配的表情。巨大的響聲將一旁呆站著當然袖子也嚇了一跳，但袖子此時此刻依然選擇靠在窗台邊，靜默地看著後續的發展。
「你現在對我說話的語氣已經足夠讓我再解散HI社一次了！」夢子也站在椅子上，用比貓娘還要高的身高俯視貓娘喊道，「這裡是學生會！是我夢子的地盤！說話給我放尊重點！」
平時可以輕鬆反駁的貓娘此刻卻啞口無言，黑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不甘與無奈，只好悲哀地嘆了一口氣，轉身與袖子四目對視，「袖子你也是，現在你的社長被欺負了，也不出來幫本小姐說句話。」
「我已經不是HI社成員了吧……」袖子垂下頭，看著房間的地板，冷冷地說道。
「是啊是啊，人家袖子同學現在可是和我們學生會是一條戰線的了，並且已經聲明自己早已退出，你的HI社除了你之外就一個人都沒有了，這也是我決定解散HI社的理由之一。」夢子見此情景，也跟著附和道，弄得貓娘非常不愉快地撅了撅嘴。
「袖子只是暫時被你蠱惑了心而已，等到這場鬧劇結束之後，他一定會重歸我大HI社的。」貓娘在無形中給自己立了一個超高的FLAG。
「如果到那時候，HI社還存在的話，一切隨你……」夢子神情嚴肅地說道，「但我覺得在此之前我解散社團你肯定不會服氣的，必須想出一個能讓我們兩個都心服口服的辦法……這樣吧，袖子同學你拋開偏見，想一個解決辦法吧。」
「對呀，袖子，發揮你的美貌與智慧，想出一個充滿愛與和平的，能讓我們兩位都滿♂足的辦法吧！」
「呃……讓我想想吧……」既然被兩人拜託了，袖子也不好推辭，只好硬著頭皮，試圖找出一個相對完美的解決方案。在兩人目光的注視下，袖子覺得全身發涼，頭上也冒出冷汗，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也許自己的答案，會辜負了兩人的期盼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那就，投票決定吧。」不知過了多久，袖子才從口中硬生生地吐出了這幾個字，並咽下一口口水。
「投票啊……聽起來不錯的樣子。」貓娘興致勃勃地用舌頭舔了舔嘴唇，「夢子你怎麼看？」
「如果讓全校的學生進行投票的話，公平性也應該能得到保障。」夢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從辦公桌上抽出一張A4紙，「如果沒有其他異議的話，我就這樣安排下去了。下個星期一下午最後兩節自習課會讓全校學生在學校的禮堂集合，那時我們就舉行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公平公正公開充滿了愛與正義當然珉主自油的投票吧。」
「吶~那就這麼說定了。」貓娘滿意地點了點頭，將臉扭過來看向袖子，「到時候的那一票應該投給誰，就由你來決定了，袖子~」
袖子避開貓娘的眼神，沒有回答。
「如果說要比拉票的話，我們學生會是不會輸給你的，貓娘。」夢子很有底氣地說道，挺直了腰板，繼續低頭在紙上寫著當天的日程安排，「如果沒有其他事了，門在那邊，我就不親自送客了。」
就在這時，門「嘩——」得一下被推開了。
「會長，你要我訂購的增高鞋已經送到了……」
「噓！——」
午飯時間，是貓吧二中一天中最悠閒愜意的時刻——嗯這句話應該沒有語病。
學生們會陸續湧向食堂爭搶著購買每天為數不多所供應的菜，但是袖子今天並沒有這樣做。
踏著濕漉漉的操場，袖子手上握著兩塊麵包，向教學樓的方向走著。
「袖子！」
袖子聽到自己的名字後轉過身，朝緩緩向這邊跑來的稀飯微笑著打招呼，「飯已經買到了嗎？」
「嗯，今天下課沖得比較快~」稀飯將手上提著的盒飯晃了晃，「話說你已經連續幾天中午只吃麵包了，真的沒事嗎？」
「沒心情吃下飯而已……麵包反而可以用水直接咽下去，更輕鬆。」袖子平淡地解釋說，然後望了望四周，指著花壇旁的一條長椅，「就在那吧，雖然椅子上可能會有些積水，但應該沒多大問題。」
兩人並排走到長椅前，上面的積水並不是袖子想像中的那樣多，於是兩人就順勢坐下。
稀飯將飯盒連同塑膠袋一起放在了膝蓋上，將一次性筷子抽出，輕輕地用左手端起飯盒。盒中的菜是乾子炒肉絲，大白菜和炸魚塊，以及那幾乎堆滿了整個飯盒的白飯，袖子不禁將這伙食和貓娘所吃的進行了一番對比。
「吃這麼多飯真的沒問題嗎？」袖子口中一邊嚼著乾燥的麵包，一邊問道。
「反正飯也是不要錢的，能添多點就多添一點嘛~」說著，稀飯用筷子利索地夾起一口白飯送到嘴中，細細地咀嚼著。
「呃……」袖子看了看手中已經被捏得不成樣子的麵包，感嘆說，「看來稀飯同學還真是節約呢……」
「我和貓娘同學不一樣的——」稀飯咽下這口飯，「應該說，我們完全是處於對立的兩個面吧……如果貓娘同學象徵的是偉大的話，那麼我就應該是平凡了……從各個方面，我都不能超過她……」
「別說了……」袖子打斷了稀飯的話，凝重地說道，「忘了那個人吧……」
「……」稀飯也注意到了袖子反常的舉動，默不作聲，繼續吃著盒飯。
不遠處一直白色的小貓，正怯生生地向兩人這邊移動——在學校內部經常會出現一些無家可歸的野貓，見到這種貓咪對袖子來說也是常事。
「現在，還是讓我們過好應該過得，平凡的生活吧。」袖子說著，撕了一塊麵包下來，丟在還略微有些潮濕的水泥地面上，入神注視著小貓有滋有味吃著的情景。
「聽說這次是要通過投票來決定HI社的去留？」將擦完嘴巴的紙巾丟進飯盒，一併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後，稀飯同學朝坐在長椅上眼神呆滯的袖子問道。
「呃……是的。」袖子回過神來，笑著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無非是因為貓娘想搞個大新聞罷了……雖說只有她一個人，不過她的實力真的說不準。會長可能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吧……我也不想再和這件事扯上太大的關係了……快點，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原來如此。」稀飯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到時候那一票投給誰，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我並沒有強求稀飯同學你投給哪一方啊……按照自己的意願就行了，不用在意我的……」 袖子低著頭苦笑地說道，「抱歉，現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即使臉上划過一絲不悅，稀飯同學還是笑著點點頭，說道:「那好，我先回教室自習了，袖子你一個人小心別著涼，外面還是很冷的。」
「嗯……」袖子小聲應和道，便靠在椅子背上，閉上眼睛思索著什麼，直到稀飯的身影逐漸遠去。
然後，袖子似乎刻意地將視線往身後教學樓的四樓望去——最末端的窗戶的窗簾，也在那一瞬間被猛地拉上。
——錯覺嗎？
隔天下午的放學時間。
「那麼，袖子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咯~」稀飯笑眯眯地將值日的活推給袖子，接著一邊整理著內務一邊興奮說道，「初中同學的聚會，還真是難得有一次啊，我可不想錯過！」
「玩得開心吧……」袖子拿起乾癟的抹布，想要將起帶到廁所打濕，「這裡就交給我了。」
「謝謝啦~」稀飯踏著輕快的步子向教室門走去，剛走到門口時便忽然轉身，依舊一臉笑意地說，「下次我會補償袖子你的！」
「這話如果要是從那傢伙口裡說出來就變味了……」直到現在袖子還是忍不住默默地吐槽說。
「那，再見了！」
稀飯的身影消失在了門的一角，此時此刻教室里除了袖子外便沒有了第二人。
——想不到稀飯同學也會有關係比較好的初中同學……看來她的心扉也逐漸打開了，這幾個月來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太好了…… 金色的夕陽透過窗戶將昏暗的教室照亮，袖子盯著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咽了一口口水……
——只是，還有一件事，沒有解決……
由於只是一個人值日，途中也沒有聊天或者休息一下，便很快將清潔任務解決了，所以今天袖子基本上是跟隨著大眾一起放學。
袖子正在操場上向校門口走去，抬頭望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不禁停下了前進的步伐，久久地向校門望去。
貓娘現在正一臉微笑地向出校門的學生發放著類似宣傳單的紙張，大多同學都很樂意地接受了，即使遭到了少數同學的白眼相待，貓娘也始終保持著固有的微笑，沒有絲毫生氣的情緒浮現在臉上。
然後，袖子邁出沉重的步伐，企圖低下頭去逃脫貓娘的目光。
「袖子。」
貫穿整個聽覺系統的冰冷衝擊，緊接著眼前出現的是一張花哨的宣傳單。
袖子僵硬地扭過頭，正好與貓娘四目對視——所有話語都卡在嗓子眼，無法擠出。
「這張是你的哦，請認真看看吧~」貓娘用輕柔而愉快的聲音說道，揮了揮手中的宣傳單，發出「嘩嘩」的聲響。
「你明知我……」袖子的聲音細微到自己都無法感知到，每一個字都像是硬生生地擠出來的。
「不管袖子你現在是否是我大HI社的社團成員，究竟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這都不重要——現在我只會把你當做一個路過的貓吧二中學生而已。」 貓娘嘴邊刻著一道微笑，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為了保護我的社團，本小姐作為社長需要全校所有人的力量，袖子你也不會例外。如果是僅僅出於對一個落魄社團的同情的話，也請看看這張宣傳單吧，同學……」
——同學……
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被她稱呼過了……
不對……應該是從來都沒有被她這樣稱呼過才對……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貓娘對我的稱呼並不是「同學」，而是「你」……
現在卻……
袖子感覺自己的喉嚨異常乾燥，只得一把抓過那張宣傳單，頭也不回地徑直向前走去。
「不管袖子你最後的選擇如何——」貓娘故意停頓了一下，很自信地說，「勝利的籌碼，已經牢牢地握在我的手上了。」
——那麼，請你加油吧……
這個時候應該轉身微笑著說出這句話才對。
可是，最後的這句話，依舊停留在嘴中。
雖然知道背後有雙清澈而無奈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但袖子此時不得不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大……就連袖子自己也無法概算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了。
手心布滿的冷汗，沾濕了表面粗糙的宣傳單。背後所背的沒裝多少學習用品的黑色書包，此時此刻也顯得尤為沉重。
腳下所踏著的道路，也不知要向何處無限延伸下去。
由於是低著頭，袖子並沒有看到前方的路，也沒有料想到接下來與某個路人的碰撞。
「啊，不好意思……」袖子壓低聲音道歉說，然後抬起頭——黑色的頭髮，還有嘴角叼著一根似乎怎麼吸都不會吸完的香菸。
「喲！小鬼，好久不見啊！」
島島呲著牙笑著打招呼說，然後拍了拍袖子的肩膀，「幾月不見整個人都變得萎靡不整了啊！是不是平常在家做活塞運動有點多啊？老師告訴你，作為一名高中生……」
「老師再見……」袖子一臉黑線地直接繞過了島島。
「喂喂別走啊！你不用擔心，小鬼——在考場上我是最強監考，但在考場之外我可是很樂意和學生交朋友的！」島島叫住袖子，並很直接地解釋道，「我看你的樣子，像是遇到難題了，要不，我們出去酒吧喝一杯，找幾個女人一起談談心？」
「……」袖子停下了腳步，緩緩地轉過頭，苦笑著說，「慫恿學生作弊加喝酒還進行非法活動，除了監考之外，您果然是最差勁的老師啊！」
「因為我可是最強監考島島老師啊！」島島將菸頭直接丟到了地上，笑著說道，「不過，看你的樣子也就不想跟我去了……意志真是消沉啊，當初你們一群人追求夢想的鬥志去哪了啊？」
「現在的情況和那時早已不同了……」袖子淡淡地說著，「相比起追求夢想，某件事情已經向我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了……我不知道我的選擇到最後會釀成什麼樣的後果……」
「哎哎哎。」島島搖了搖頭，然後灰色西裝的口袋裡掏出香菸和打火機，「這樣說就是你的不對了。小鬼你啊，現在就是太迷茫了，缺乏向前的鬥志——我不知道這幾個月里在你身上發生了怎樣的事，你也肯定不會情願告訴我，但是這就是生活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總有些選擇會讓你像現在一樣迷茫的:擔心事情究竟會不會成功，質疑自己的實力，害怕失敗的結果……這些負面的情感會將你囚禁在自我內心的迷宮之中，使你整日為其煩心。」
「那麼老師，您認為我該如何逃脫這悲劇的迷宮呢？」袖子轉過身，喃喃地低聲問道，「正如老師您所說的，我現在真的很迷茫……我……」
「相信你自己的選擇就行了。」島島很乾脆地說道，「管他到最後結果會怎樣，放手去做吧！就像你們當初在考場上迎戰我一樣，放手去做吧！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真正的對錯也只有最後才會知道——如果是正確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假設不幸是錯誤的決定的話，那麼更好了——你知道了真正正確的選擇，也知道該如何做選擇了。與其將這比作迷宮，不如說僅僅是個岔路口罷了，如果說迷茫於該走哪條路而停滯不前的話，又怎麼會可能會到達自己的目的地呢？」
——我的選擇……相信我的選擇……
不管結果如何……去相信就可以了嗎？
「哎呀，一不小心講了這麼多大道理呢，真是不符合我的性格口牙！哈哈哈……」島島大笑著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剛剛我所說的話，是作為一個過來人的觀點，你可以選擇相信或捨棄，這一點老師我管不著……但是，請你像個男人一樣，挺起自己的胸膛，去尋找自己的未來吧！加油！」
島島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給袖子打氣，然後轉過身不知在對誰說著:「哎……差點我是忘了來學校拿文件了，如果小鬼你最後能走出陰影的話，我們再找機會喝一杯吧！老師請客哦~不過當然是啤酒啦……太貴的話老師的工資可不夠……」
聲音逐漸遠離袖子，袖子看著島島的背影，眼神比之前更發亮了一些。
然後袖子將手中已經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宣傳單拿起，閱讀著上方的內容:
「只要在星期一下午將自己手中的票投給HI群，就可以獲得本小姐贈送的西餐餐廳代金券一張的說！心動不如行動，趕快將這件事告訴你和你的小夥伴們吧！」
胸口的壓抑感暫時有所緩解，袖子深吸了一口氣。
——也許，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只要看，最後的結果，究竟會如何吧……
這一天，比想像中來得要還要快——這個決定了HI社命運的下午。
禮堂里已經陸陸續續走進了學生，有的學霸手中拿著作業，似乎對這起學生會上演的鬧劇不屑一顧;當然也會有學生興致勃勃地準備按照宣傳單上所指示的去做，免費的西餐也是有人所需要的。
同樣的，也有並不具有以上兩種感情的人，也會參與這次投票——袖子此時此刻雙手插在上衣制服的口袋裡，沉重地從上方的入口進入了大禮堂。
禮堂的裝修異常地豪華，由於貓吧二中在當地屬於相當土豪級的學校，所以說建設出這樣一個可供表演、開會、公布消息、異端審判等多種功能為一體的禮堂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只不過禮堂的使用並不是非常頻繁，基本上可以看做成是一棟華而不實的建築了吧。
整個禮堂內部呈階梯狀，最上方是供大部分學生進入的入口，由上至下依次是一排排的觀眾席，最下方便是舞台兼講台。四周的窗簾並沒有被拉上，下午的陽光可以直接透過玻璃照射進禮堂內部，所以即使是室內，整個禮堂也顯得尤為明亮。
主席台上方學生會的工作人員正在忙活著，畢竟將全校學生召集起來可不是一件小事——只不過這也只是他們的會長想要將事情鬧到這麼大了。觀眾席零零散散地也有不少學生，在那裡嘻嘻鬧鬧地談笑風生著。
袖子並沒有和其他人一起來，就選擇在最後一排，離舞台最遠的位置默默坐了下來，靜靜地感受著時間的流逝。
「袖子！」稀飯的聲音傳入袖子耳中，袖子抬頭看去，稀飯一臉微笑著向他身邊走來，並坐在袖子身旁的座位上，「一下課就跑不見了，原來是著急往這邊趕啊，還不等我……」
「我只是覺得太無聊了就來早一點了……反正在這基本上就是聽個說明投個票就走吧。」袖子如是推測道，將視線轉向主席台，百無聊賴地看著學生會的人員工作著。
「呃……看不到會長和艾克子的影子呢……」袖子自言自語道，卻被一旁的稀飯聽見。
「她們倆可是隱藏在幕後的BOSS啊，怎麼可能這麼隨意地出現在大家眼前啊~」稀飯很隨意地說著，然後將手放進水手服上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疊皺巴巴的化學試卷，「今天化學作業太多了，下午兩節自習可又被用來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只得趁現在抓緊時間看一下了 。」
「那你寫吧，我就不打擾你了……」袖子看著稀飯如此認真地樣子，也不方便繼續談話，手搭在前面椅子的靠背上，將頭埋在手臂之間，閉上眼睛，祈求得到短暫的安寧。
「袖子，起來了！馬上就要開始了！」稀飯的催促聲，身體也被別人的手不停地搖晃著。
袖子睜開慵懶的雙眼，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視野里擠滿了學生——現在整個禮堂已經基本上坐滿了學生了。
「哦？一下子就來了這麼多人了？」袖子意識模糊地對稀飯說。
「學生會會長的命令嘛……大家也都不敢違抗。」稀飯輕輕地說道，「會長出現了哦。」
袖子順著眾人的視線向主席台望去，夢子正邁著沉穩地步伐，一臉嚴肅地向演講台走去——然後她登上了專為她一人設計的墊子，才得以使自己的嘴巴與話筒平齊。
「咳咳……」夢子閉上眼睛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整個禮堂里也在一瞬間迴蕩著刺耳的雜音。
雜音刺激著袖子的聽覺神經，使他的睡意剎那間消散。
「各位同學們，你們好。我是貓吧二中學生會的會長，夢子。」音響里放送著夢子毫無感情與意義的演講，「眾所周知，貓吧二中可謂是貓吧的一所數一數二的名校，我們的學風……」
枯燥的演說讓眾學生哈欠連連，因為這是每次學生會方面演講都要重複一遍的廢話。
袖子剛剛清醒的大腦又逐漸昏睡下去……
「……所以說，在這樣一所著名的學校，是不允許這樣一個，毫無道理可言的社團可言的！」
朦朧間，袖子聽到了這句話，馬上挺直了腰杆，瞪大了眼睛看向主席台。
「到重點了麼？」袖子向身旁認真聽講的稀飯同學問道。
「嗯嗯……」稀飯點了點頭，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主席台。
「那麼，接下來請HI社的現任社長，貓娘同學——替自己地社團再說幾句話吧。」夢子說道，拍了拍手，示意學生會的人再拿一個話筒過來。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身著水手服的藍發少女快步走上了主席台，微笑地接過遞過來的話筒，稍微調試了一下，就用輕快的聲音說道:「喂喂，好的，各位好，我就是HI社的社長貓娘同學，請多指教。」
學生們唧唧喳喳地議論聲吵得袖子不能集中注意力，意識依舊模糊。
「好啦好啦，安靜一下。本小姐又不是什麼外星人，你們不需要這樣歡迎我啦~」吵鬧聲逐漸消失，會場裡再次恢復墳墓一般的寂靜。
「我在這也不想多說什麼——」貓娘停頓了一下，從裙子口袋裡拿出了宣傳單，「這張紙相信你們之中大多數同學都看過了。本小姐在這保證，只要是等會投了支持我大HI社的票的同學，都會獲得上面所承諾的西餐代金券。本小姐可是說到做到，做事從來不反悔的說~如果想去最高檔的西餐廳吃上最美味的西餐，怎麼做——你們懂的~」
貓娘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看向演講台上的夢子，補充說:「你們不用害怕學生會的欺壓，告訴你們，在貓吧二中，只要有錢，連學生會會長都……」
「好了好了，說到這就可以了，調音師同學可以先把貓娘的話筒掐掉了。」夢子趁貓娘還沒說完就急忙下令說，「好的貓娘同學想說的話到此為止，現在我們馬上可以開始投票了。」
雖然沒有了聲音，但是從嘴型還是可以很清楚地判斷出貓娘爆了一句粗口。
「OK，那麼我來簡述一下投票規則。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的同學依次上到主席台前，大家可以看到我們學生會花重金買來的機器——」夢子將手指向早早就放在了主席台上的一台大箱子樣子的機器，繼續解釋道，「上面有兩個按鈕——紅色和藍色。紅色代表支持學生會，解散HI社;藍色代表支持HI社，不同意解散HI社，自己選擇應該按哪個按鈕，你們都懂的……除去學生會成員以及貓娘同學本人，本次投票一共有全校466名學生參加，每一個學生只有一次按按鈕的機會……」
「滴滴滴……」與此同時，藍色的數字板上的分數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貓娘正興致勃勃地不停地按著機器上的藍色按鈕，還不時用很驚訝的語氣說著:「哇！按一下數字真的會增加啊！」
「臥槽，貓娘你在幹什麼！？不要隨便亂按啊！現在不算！快去阻止她！」夢子見此情景趕快安排人去將貓娘拉開，「貓娘你在一旁給我乖♂乖♂站♂好！你和我都沒有投票的權利的！」
「本小姐就是實驗機器能否使用罷了嘛~」貓娘不高興地撅了撅嘴，「反正到最後贏的肯定是我的說！」
「吶，你這回太過於自信了，貓娘醬……」夢子搖了搖頭，用略帶嘲諷的語氣感嘆說，「不要以為表面上大家都順從你了，我們學生會的力量也不是你可以小看的，看看到時候總共回有多少名學生背叛吧。」
當聽到「背叛」這個詞時，貓娘臉上閃現出一絲不悅的神情，隨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麼，現在就一決勝負吧！」「好的，第一排的學生可以按順序上來投票了。」
袖子一臉崩壞地看著主席台上上演的鬧劇，不時地嘆著氣。
——為什麼這個本該非常嚴肅的場合此時此刻卻這麼歡樂啊……
「果然有貓娘的地方就會有歡樂啊……」就連坐在一旁的稀飯想法也和袖子一模一樣。
「是啊……」袖子也不禁應和道，無聊地看著第一排的學生陸續排隊走上主席台，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估計等到我們，也該放學了……」
「等下，會有更加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哦~」
「？」袖子疑惑地扭過頭去，盯著稀飯那張掛著稍微有些詭異笑容的臉。
「袖子你就看著吧……」取而代之的是稀飯平常的微笑，稀飯將兩手插進口袋裡，看上去很愉悅地哼著歌，「嗯嗯嗯~」
「……」袖子沒能聽出稀飯所哼的曲目，並未稀飯之前一系列的奇怪行為感到疑惑不解。但終歸還是沒有太在意，只是合上疲憊的雙眼，靜靜地聆聽著飄蕩在附近的，歡快中夾雜著一絲哀傷的旋律。
在這無名的音符躍動之時，最後的序幕，也被漸漸地拉開。
——喜悅，亦或悲傷？
一切似乎，都如主席台上兩人計劃的那樣發展——票數始終你追我趕，不分上下。以至於到了最後一排上台投票時，票數比依然維持400+:400+的局面。
每當自己的票數增加之時，貓娘總是會熱情洋溢地與投票者擊掌慶祝。
夢子站在演講台上則是信心滿滿地平視著貓娘的一舉一動，向其投去輕蔑的目光。
445……446……
——如果全校900名學生的話，首先超越450的那一方，將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袖子在心裡默默地盤算著，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袖子你沒事吧？」跟在袖子身後的稀飯發現袖子臉色不對，關切地問道。
「要決定勝負了……有些緊張而已……」袖子沉重地說道，擺了擺腦袋，似乎想要將心中的不快全部甩開。
——如果之前就決定勝負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但袖子的祈禱始終沒有發揮作用，當袖子之前的一位男同學投完票之後，比分就嘲笑般地停留在了449:449——稀飯的那一票已經決定好了，那麼這一票就將決定HI社的命運了。
——也許，我已經不會再迷茫了吧……
袖子閉上眼睛默默念叨道，踏著沉重的步伐，登上了主席台，緩緩走到了投票機器的跟前 。 ——「相信你自己的選擇就行了！」
島島的話再次迴響在耳邊，袖子微微揚起頭，瞟了站在不遠處的貓娘一眼——依然是十分淡然的微笑，眯著眼睛看著自己。
——一種將勝利的籌碼緊握在自己手中的微笑……為什麼……她究竟要如何勝利……期待著我在最後一刻回心轉意嗎？
袖子此時神情恍惚，似乎已經忘記自己仍在全校所有學生的目光注視下……
——只要，相信我的選擇就可以了吧……
如是思索著，袖子重新拾回意識，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犀利，盯著兩種顏色的按鈕。
深吸了一口氣後，袖子毅然決然地，用盡所有的力氣撐下了紅色的按鈕:伴隨著「滴」的一聲機器響，屏幕上方顯示的數字切換成了449:450——似乎已經昭示著投票的結束。
繃緊的全身在那一瞬間放鬆下來，急促的呼吸也漸漸緩下……
袖子長吁一口氣，悄悄注視著貓娘的表情——依舊是不變的微笑。
雖然表面看上去輕鬆，但是袖子的心臟也因為做出的這個決定而如同打鼓一般跳動著……
——這樣，就結束了吧……
袖子努力讓自己的心平息下來。現在自己要做的事已經結束了，袖子不願再多看主席台上一眼，順著樓梯從主席台中央緩緩走下。
「哈哈哈……」背後不知為何響起了夢子爽朗的笑聲，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聽到夢子如此開放的笑聲。
「果然，失去了袖子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呢~」看到這個結果，夢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布滿了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用勝者看著敗者的眼神注視著貓娘，「遊戲，已經結束了……」
「不，還沒有。」貓娘用冷冷的言語回擊了夢子的判斷，抬起頭望著夢子，「我說過，勝利的籌碼，已經握在了我的手中了。」
「這可不是你口頭說說就可以改變得了的事實——或者說你會相信稀飯同學會回心轉意良心發現將那一票投給你？」
「我不會相信稀飯同學會此時此刻回心轉意……」依舊冰冷的語氣，迫使背對主席台的袖子情不自禁地扭頭向身後看去，「但是……」
貓娘的聲音戛然而止，開始行動的卻是從剛剛開始一直孤單站立在主席台上，靜默聆聽所有人對話的稀飯同學——面帶微笑地快步走到投票機前，仔細端詳了一下兩個按鈕。
「滴——」
450:450
投票機上方的紅色按鈕顯示的投票數之比，宣告著本次投票的結束。
夢子，包括袖子，都張大嘴巴，一臉驚訝地瞪著鮮紅的數字。
「呼……好險，不過還是平局呢~」貓娘長舒一口氣，用舌頭舔了舔嘴唇，向主席台中央走來，「雖然不是勝利，但這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啦……」
「為……為什麼……」袖子詫異地看著稀飯，臉上寫滿了疑惑與不解。
「因為我說過，勝利的籌碼早就握在我的手上了！」貓娘做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歡快地說道，「真正逆轉的王牌，怎麼能被你們事先知道呢？」
「……」稀飯微笑地點了點頭。
「這這這……不會……」夢子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到，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
「以為自己已經贏了嗎？夢子你也是，太過於自信了吧~」貓娘扭過頭，毫不客氣地向夢子挑釁道，「為了保護我的社團，本小姐的力量可不止發發傳單那麼簡單的……」
「豈有此理……」夢子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雙手握成拳狀，「我果然，還是太小看你了嗎……」
「小看本小姐的話可是要吃大苦頭的咯~只要有錢的話，贏得這次號稱【珉主自油】的無聊投票真是小CASE啦……」然後，貓娘拿出不知從哪搶過來的話筒，對著話筒宣告說，「現在，現場的同學們也都應該看到的，結果可是平局哦，可不能讓你們親愛的學生會會長耍賴了！」
「該死……」夢子撫了撫額，非常不甘心地走下了演講台，嘴裡還念叨著各種詛咒的話語。
袖子呆呆地望著這一切，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平局？為什麼……為什麼稀飯同學會給貓娘投票……她們一開始就商量好了嗎……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稀飯同學也沒有跟我說……再說，兩人的關係怎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為什麼……
滿腦子的疑問困擾著袖子，讓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也就是說解散社團這件事還要繼續嗎……不對……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為什麼稀飯同學會……
不詳的感覺湧上心頭，袖子越發思考下去就越覺得這件事不對勁。
——接下來似乎還會發生什麼……
「這次真是多謝稀飯同學你了~來，Give me five！」貓娘興奮地喊道，伸出了自己纖細的右手。
站在投票機前的稀飯也向貓娘所處的主席台最中央走去，伸出了左手……
然後，在那一瞬間——刺眼的陽光通過某樣東西的反射，照射進袖子的雙眼裡……
灼熱的刺痛，使袖子在那一刻完全清醒，瞪大了雙眼……
反射的鏡面逐漸顯露出原型，袖子的視野中出現了他所能想像的最可怕的物品——那把散發著白色光芒的鋒利小刀！
冰冷的衝擊貫穿了袖子的頭顱，心臟也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
大腦開始了高速的思考，無數的片段在雙眼前回放。
——「今天化學作業太多了……」
今天化學老師請假，根本就沒有化學作業。
從一開始稀飯同學就在對我撒謊。
為什麼稀飯同學要帶一疊化學試卷過來呢……也許只是為了包裹住某樣東西吧……
——「接下來，會有更有趣的事發生呢……」
那時候稀飯同學的表情，稀飯同學的語氣……
我卻沒有意識到，那預示著什麼。
——「應該說，我們是完全處於對立的兩個面吧……」
也就是說，兩個人是永遠無法共同生存下去的吧。
直到一方徹底被擊垮為止嗎？
——「不要讓自己的心，被束縛住了……」
當初她為何要說這樣的話……我的心究竟被什麼所束縛？
我似乎漸漸地懂了……
稀飯的臉上，再度露出猙獰的微笑——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的，要將袖子完全吞噬的笑容。
袖子的喉嚨乾燥，脖子變得冰冷，想要大聲喊出什麼，卻又無能為力。
袖子此時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著，這一切都是在貓娘的計劃之內的……
貓娘的臉上依舊刻著甜美的微笑，輕輕推出了自己的右手。
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流逝……
袖子眼前的這一幕，與那天晚上的那一幕，徹底重合了。
人物、物品、表情……所有的一切，基本上完全一模一樣……
視野的四周一片空白，只剩下正中央兩人靜止不動的身影。
沒有聲音……安靜地可怕……
腳向灌了鉛一般沉重，就連抬起腳都看似不可能之事。
袖子知道自己已經不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了。
貓娘的微笑、稀飯的微笑——都像是在嘲諷著自己的微笑。
雙眼就像要哭出來一般地難受……
時間的鐘擺，再度搖晃起來。
下一秒鐘，小刀就將刺進貓娘的左腹……
即使想要閉上自己的雙眼，但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阻止了袖子合上雙眼，讓下一秒種的一幕直接像離弦的箭一般刺入袖子的眼睛。
「啪……」手與手相觸碰的擊掌聲，打破了寂靜。
伴隨著擊掌聲的，是鋒利的物體刺入肉體的恐怖聲響，迴蕩在袖子的耳邊……
袖子的身體，也要隨著這聲響，一同被撕碎。
貓娘原本充滿活力的雙眸里，在這一瞬間轉化為無盡的空洞。
袖子的身體，也感受到貓娘所承受的疼痛感——一種從腹部蔓延至全身的痛楚。
其中一人的微笑消失了，另外一人卻始終保持微笑。
周圍沒有尖叫聲，沒有議論聲，只有那刺破一切的恐怖迴響。
紅色從刀尖蔓延開來，將乾燥的制服緩緩染地紅。
鮮紅色的粘稠液體如同流淚般，從衣服上輕輕滴落到地面上——在陽光的照射下，比那時順著手臂滑落的液體更為鮮艷。
袖子的心也在流淚。
噁心感，嘔吐感……眼前一陣眩暈，視野也逐漸朦朧……
重力的牽引下，袖子感覺自己即將倒下。
即使已經無法看下去了，但袖子還是掙扎著抬起沉重的腦袋，向主席台上的兩人投去期盼的目光……也許說只是毫無目的的一種期待著……
如果有奇蹟的話……現在請讓奇蹟發生吧……
期待著只是自己看錯了……期待著貓娘突然再次露出微笑……期待著這一切只是一場玩笑……期待著這個下午都是一場夢……
僅僅只是期待著……
——「背叛什麼的，和死亡一樣令我討厭的說……」
如果當初，我沒有背叛的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吧……
大家都能快快樂樂地和諧相處下去吧……
明知道她討厭背叛，我卻……
——「相信你自己的選擇就行了！」
相信我自己的選擇嗎？
這就是相信自己選擇的結果嗎？
為什麼……為什麼……
現在……我到底應該相信什麼呢……
帶著痛苦的表情，貓娘的嘴角抽搐著，膝蓋重重地撞擊主席台的地面，空虛地看著地面。
稀飯仍然保持微笑，很享受地看著眼前貓娘的這幅模樣。
臉上寫滿了不相信與質疑，貓娘不平穩地輕輕喘著氣，疼痛感似乎已經占據全身。
「我說過……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將袖子的心徹底碾碎的冰冷話語……稀飯眯著眼睛，淡淡地說道。
小刀滑落在地上，沾有的獻血依然鮮明。
即使一直堅持保持清醒的意識，貓娘瘦弱的身軀最終還是倒在了稀飯的腳邊，藍色的短髮散落在地板上。
——「因為，我討厭死亡啊~」
在袖子的眼前，貓娘帶著寂寞的微笑輕輕轉身，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白色黑暗之中。
當初……當初……為什麼……
就連思想也開始不住地顫抖，大腦里一片空白……一切都消失了……
我與她之間的距離……似乎已經遠遠超越了台上與台下的距離……
對不起……
這就是……背叛的結果嗎……
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家麵館內，即使是尖峰時間也沒有多少客人，店內顯得較為冷清。
在角落的靠窗位置，袖子與貓娘正面對面隨意地坐在沙發椅上，由貓娘翻閱著菜單。袖子則將頭靠在鬆軟的後背上，閉上眼睛冥想著什麼。
窗外夜幕逐漸降臨，黑暗將要占領這整座城市，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也沒有人會無聊到停下腳步朝這家麵館裡面張望——因為這也許是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涉及到的領域了。
「真清閒呢……」袖子懶洋洋地感嘆道，將視線轉向玻璃牆外，「明明今天幫助了葉子同學和艾克子同學，卻又覺得有些很難受的地方……」
「就一籠湯包和兩碗金牌牛肉拉麵吧~」貓娘直接無視了袖子的話語，在點菜單上面用鉛筆打上了鉤，並叫來了服務員，「兩杯橙汁，謝謝。」
「喂，貓娘你就這樣無視我說的話了嗎？」袖子一臉崩壞地問道。
「這也都是本小姐的功勞而已，袖子你也是，明明什麼都沒幹，擺著一副自己什麼都做了的樣子來這享受生活，真是可怕的說！」
「不是你想請我來的嗎！？」
「是啊是啊，這個世界上像本小姐這麼熱情大方的天才少女已經屈指可數了~」貓娘閉著眼睛，用手指著自己自吹自傲道，然後反問說，「所以說袖子你覺得這樣接受本小姐的施捨合情合理嗎？
「……」袖子沉默不語，只得輕輕搖搖頭含糊過去。
「沒有手機的話，的確很無聊呢~」貓娘一支手托著自己的頭，一支手的手指有節奏感地敲擊著桌子，發出「噔噔」的清脆響聲。
「貓娘你這麼有錢，為何不買一台高檔的手機呢？對你來說只是一餐飯的錢吧……」說到手機這個話題，袖子提出了困擾在自己心底的疑問。
「之前說過啦，與其有錢拿來買這種阻礙人與人之間交流的東西，還不如花在美味的食物上更靠譜的說~」貓娘淺淺地笑著解釋說，然後用手比劃出了一個手機的大小，「這么小的東西里裝著的東西，可不止遊戲音樂聊天那麼簡單的……話說回來，袖子你作為一名新時代的高中生，也沒有手機呢~」
「我有電腦就行了……」
「是啊，手機看不了那種東西口牙……」
「你夠！」
「嘛嘛~反正是事實啦，說出來也無妨。」貓娘輕輕擺了擺手，用歡脫的語氣解釋說，「至少如果給我一台手機的話，我是不知道幹什麼的說……」
「和朋友打電話之類的啊……」袖子舉了手機最常見的一個應用。
「呃呃……」貓娘輕輕晃了晃腦袋，「這種時候只要用電話就行了，不需要隨身帶著手機的。」
「那麼有人要聯繫你的時候怎麼辦呢？」
「這種情況我會杜絕其發生的。」貓娘的語氣微微有所轉變，低下了頭，「至少現在，沒有手機的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每一天都很開心，每一天都有所不同……」
「……」
袖子無言以對，正巧服務員端著黑色的餐盤，將兩碗牛肉麵和一籠湯包擺放在在二人中央，飄渺的灼熱蒸汽迴蕩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之中。
「上菜速度還挺快的嘛，好評！」貓娘沒有看服務員一眼，便迫不及待地抽出了筷子，夾起碗中少的可憐的一片紅色牛肉送入嘴中，慢慢地咀嚼起來。
「真不怕燙……」袖子已經見怪不怪了，但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左手拿起餐碟里的陶瓷勺子，藉助筷子的力量將一個還熱氣騰騰的湯包送入自己嘴邊，用嘴巴輕輕吹了口氣，覺得不是那麼燙之後，從上端的開口處泯了一小口湯汁。
「袖子你現在勺子裡所乘的東西的價值可是兩百元哦~」
「噗——」突如其來的話語讓袖子差點浪費了兩百大洋，瞪大眼睛用手指著湯包，「你告訴我這一個要兩百元？」
「是啊是啊！這一籠十個，一共加起來兩千元的說！」這一餐對於袖子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然後本小姐⑨個，袖子你一個就行了，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貓娘一鼓作氣地說道，將剩下的一籠湯包攬到了靠近自己的那邊 。
「真的不會撐死麼……」袖子感嘆說，然後默默地喝了一口微辣的麵湯。
——不知為何，不同於往常，那天的氣氛很壓抑……空氣有種說不出來的凝重感，灰白色朦朧的霧氣如同一道無形的牆壁，阻隔在兩人之間，無法逾越……
「袖子。」袖子正沉迷於牛肉麵的美味之時，貓娘的聲音使他停下了嘴裡的活，抬頭看著坐在對面，微微垂下頭的貓娘。
「嗯？」
「其實，你認識我已經這麼久了。你認為，我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袖子的腦袋在一瞬間處於空白狀態。
「呃……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什麼，算是對社團成員對社長的一種評價吧。」貓娘用平淡的語調解釋說，「不用顧及我的感受，說出袖子你自己的真實想法即可。」
「現在讓我說這個有點怪怪的感覺啊……」袖子不免有些難為情，但是還是停下了吃麵的腳步，在腦海里組織了一下語言，用不是很確定的口吻說道，「雖然有些時候有點拜金和任性，但性格陽光開朗，有種不同於其他女生的微妙的氣息吧……」
「袖子你這話說得也很微妙呢~」「啊……反正讓我當面評價他人的話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具體的那種氣息我也用言語表達不清楚……不過這些都是我真實的內心想法了。」
「SOGA……」貓娘的嘴角微微上翹，抬起頭，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我懂袖子你對我的看法了……」
「所以說你會想辦法改變自己的一些不足之處嗎？」「不會。」「臥槽……那貓娘你問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
「也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吧……」依舊保持著清澈的微笑，貓娘的雙眼內閃過一絲亮光。
「……和你的秘密一起嗎？」袖子不安地問道。
「或許吧。」貓娘似乎不再想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繼續吃起面來，「面都涼了，還是先吃吧……」
「嗯……」輕輕地答應了一聲，袖子埋下頭繼續解決掉碗內依然散發著熱氣的麵條與牛肉。
——這就是，我與她最後一次出去吃飯的經歷了……原本應該有更多機會，應該能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加拉近才對……
但這一切，都因為我的背叛，隨著兩人之間距離的增加，而漸漸遠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