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友文

有錢的話就能
創造奇蹟!
The Missing Time

艾克2首發於貼吧

第一章:一年後的我們

——那一瞬間,仿佛時間的擺鐘停止了搖擺……

翠藍色的短髮輕輕飄入我的視野中,宛若羽毛般飛舞在染紅的夕陽之中。

遙遠的距離,甚至不能讓我辨認出她是否存在,但嘴角仿佛依稀掛着那熟悉的微笑。

就像是,真正出現了一樣……

就像是,真正出現了一樣。

那與過去的陰影,完全重合的少女。


——也許會有人問我,現實會很辛苦嗎?我會苦笑地點點頭……

不光光是那龐大到無法計算數量的試卷和作業……

還有那壓迫在胸口所無法散去的,記憶彼岸的華麗鳴響。

但我完全不會為這惱人的聲音而心煩意亂,至少……

我應該已經愛上了,這如夢一般的生活吧。


肩上背着重達數千克的,已經使用了將近兩年的黑色書包,袖子獨自一人漫步在初中清晨的陽光之中。

雖說街上也有不少成群上學的學生,但面對這些與自己沒有任何交集的同學,袖子也只能低下頭只顧走着自己的道路。

初春的陽光穿越過頭頂嫩綠色的梧桐樹葉,直直地在街上撒下無數條淡金色的光芒。

還略微有些寒冷的空氣中夾雜着一絲淡淡的桃花香味——這是只屬於三月的特別味道。

袖子將領子微微拉高,以抵禦初春那特有的殘餘的寒氣。

這是袖子每天上學所必須經過的一條道路,也是自己快走了三年的道路。

在這遙遠的距離里,寄託着現階段對自己最為重要的人的故事。

袖子第一次認知到她,就是在這條道路上。 現在,自己能夠很開心地笑,能夠走出一年前某件事的陰影,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的存在。

她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能讓自己漸漸忘卻過去不想回憶起的記憶,而讓自己像是處於一種近乎完美的夢境之中。

這如同奇蹟一般的力量啊……

但我,不會相信有奇蹟。

所以,為了讓這份力量永存,我不會選擇向上天祈求奇蹟的閃耀。我必須學會用自己的力量守護她……

褲袋上所系的鈴鐺「玲玲」作響。

因為,我已經不能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

抬起頭,望向前方——無盡延伸的道路,也似乎終於到了盡頭,學校的一角也終於出現在了視野中。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麼?


雙手撐着鐵質的,略微有些鏽跡的欄杆,袖子獨自一人在天台眺望着遠處的城市。

春風輕輕拂過,夾雜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與涼爽。

「呼……」袖子喘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每當學校上課讓自己疲憊不堪時,袖子都會選擇來這休息一節課。

天台是學校除了女生廁所和四樓空蕩蕩的教室以外唯一沒有覆蓋監控攝像頭的地方——沒錯,連男生廁所也有。這導致了男生除了緊急情況外都會選擇「隔間」這一非常無奈的現狀。

這一想法是學校學生會提出的,目的是防止某些不良學生不在廁所偷偷抽煙……不對,好不容易這次這篇文第一句話沒有語病了為何還在這裏出現語病!?

而且在隔間裏抽煙不就行了在廁所安裝攝像頭到底有什麼意義!?

算了不管了。總而言之,為了逃脫一種被視X的壓抑,袖子只能選擇來到這蔚藍的天空之下,去感受貓吧這久違的大自然的氣息。

——40分鐘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想到這,校園內部就開始迴蕩起悠長的鈴聲。不到幾秒鐘,與袖子同樣疲憊的學生也都陸陸續續地走出了教室,在操場上或伸懶腰或打籃球或阿魯巴來緩解壓力。

看着某位同學痛苦而又愉♂悅的表情,袖子苦笑着回過頭,向天台的入口門走去。

說起阿魯巴,這個雖然學生會沒有禁止,但在老師眼中可是相當惡劣的行為。

用老師們的話來說就是:「你看這個【五馬分屍】(老師口中阿魯巴的別稱)啊,多黃色,多暴力,多危險啊!將同學下面搞傷之後以後怎麼娶媳婦啊?」

所以說這件事當時鬧到了學生會,學生會會長使用了珉主自油の力將老師集團徹底秒殺,並規定阿魯巴是貓吧二中特別允許的發泄方式,若出現問題由幫忙阿魯巴的其他人共同承擔責任。而貓吧二中的同學也都秉持着「反正找不到媳婦的肯定不是我」的堅定信念,平凡作死不停被阿。但經過無數實驗證明被阿了這麼多次只是為了鍛煉下面的應變能力,為以後找媳婦做鋪墊……

——橋都麻袋……這都不是重點吧……這扯得有點遠了吧!

走樓梯下到那平常基本上沒人的四樓,袖子不禁往走廊盡頭看了一眼——當然,什麼也沒有。

然後轉過頭……臥槽!

身着藍色水手服,袖子上帶着紅色抹布哦不對袖章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

「果然又是來這地方了嗎,袖子同學?」聲音比以往更富有些質感,同樣身高也有所長高,頭髮也略微有所留長。

「呃……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袖子面對突然出現的艾克子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天台明明沒有攝像頭的啊……」

「雖說天台沒攝像頭,但是袖子同學你看看那。」艾克子指了指袖子身後的天花板與牆壁交接的位置。

一個黑色小型攝像頭赫然擺在那裏。

「雖說四樓教室都沒有安裝攝像頭,但這條去天台的必經之路還是有攝像頭覆蓋的。我們學生會也不是傻瓜,允許你們隨便去天台這種地方干一些違反校規的事的。」艾克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一股將袖子逮捕的氣勢。

「我只是去放鬆一下心情罷了……」

「然後順便逃課麼?」

「……」

「我會儘量減少逃課次數的……」被追問得啞口無言的袖子只好認栽。

「都已經高三了,也不好好學習,考慮一下你的未來麼……」艾克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嘛~既然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的話,我也干涉不了你。順帶,那位和你在一起的人呢?」

「啊?」袖子一時半會還沒明白艾克子問的問題的意義。

「我是說,那個在你之後上天台的人呢?」艾克子強調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用質問的口氣說道。

「沒有啊……天台上好像除我以外就沒人了……」袖子攤了攤手,「至少我沒有看見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上了天台。」

「那就奇怪了……包庇別人可是不好的行為哦。」艾克子露出懷疑的眼神,然後繞過袖子往天台走去,「你的事我們學生會以後再處理,在此之前先讓我找到那個去天台的男同學。現在一定還藏在天台上等着你把我打發走吧……」

「不要隨便做這種推斷啊……我看起來像是不能夠被信任的人麼?」

「也不能說不相信,例行公務嘛……袖子同學。」回過頭丟下這一句後,艾克子打開了天台的鐵門。

「嘎吱——」由於有些老舊,開門還伴隨了很大的聲響。

空曠……不能再空曠,再加上空無一人的天台……

「竟然……」艾克子望着這樣的場景 ,有些瞪大了眼睛,驚異地感嘆說。袖子也跟隨着艾克子的步伐上了這誠哥戰鬥過的地方……不對,上了天台,也是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看着艾克子。

「怎麼了?是沒人啊……」

「這不太可能啊……」艾克子還是不能相信自己親眼所看見的場景,「難道說扒在了天台邊緣?或者說直接跳樓了?!」

「想像力不錯啊……」袖子也是相當佩服眼前這位有些干着急的少女,「我不覺得有人為了逃避學生會檢查會冒着生命的危險扒邊緣或者跳樓……更何況這是五樓,下面都是水泥地面,跳下去的話不死也得殘……」

「太奇怪了……看監控錄像明明有人上來了。」艾克子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然後她轉過身,確認天台不可能藏身其他人之後,對袖子說:「先下去再談吧……看來你也很清楚,這裏太危險了。」

「嗯……」袖子默默答應了一聲,兩人相繼回到了四樓樓梯口。


「請問,發生了什麼嗎?」袖子看艾克子臉色有些奇怪,便問道。

「剛剛我在三樓的監控室里看到你上了天台。由於是你,起初我沒有太在意。但隨後又有一名穿着我們學校制服的男同學上了天台,看他穿校服的樣子也不是什麼好學生。所以我有些擔心他上天台來是為了幹什麼違反校紀校規的事,就馬上跟了過來,遇上了正在下樓的袖子同學你。」

「這樣啊……」聽了艾克子的描述後,袖子若有所思,「但我並沒有看到任何你所描述的男同學啊,會不會是艾克子同學你看錯了?」

「我的視力是雙1.5,看到有人上天台這種程度的事我還是能做到的。」艾克子也是相當自信地說道,然後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三星的某大屏智能機,「為了方便辨別,我特意把監控拍了張照,就是這位同學……」

艾克子將屏幕解鎖,輸入了四位密碼後打開了相冊,一張剛剛拍的,還較為清晰的相片便佔滿了整個屏幕。

袖子將臉湊近手機屏幕,照片上顯示的是攝像頭所照射的四樓樓梯口,並往下延伸了一段距離,此時一位將制服敞開,露出裏面黑色T恤的男生正扶着扶手上四樓,勉強可以看清楚他有些兇惡的臉。

「就是這位同學了。他上了四樓後拐了個彎直接往天台的方向走去……就像這樣……」艾克子隨後用手指輕輕拖動屏幕,畫面上出現另外一張相片。

這張相片裡是那位男生的背影,雖然只有一半出現在攝像頭的視野里,但可以判斷他正在去天台。

——那時的我應該在看着操場吧……

袖子看了兩張相片後如是想到。隨後,袖子和艾克子各自垂着腦袋,沉思着什麼。

「很奇怪是吧……人不可能就這樣憑空消失。」過了一段時間後,艾克子抬起垂下的頭,不加帶任何感情地說,「既然這位同學要上天台,那麼就一定有什麼不好的打算。可是上了天台之後卻神秘消失了……」

「不……他應該沒有上天台。」袖子打斷了艾克子的話,雙眼中閃過了過去少有的一絲靈光,冷靜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再說……人其實真的有可能……憑空消失的。

「呃?可是監控錄像……」艾克子正想繼續問下去,身後樓梯間裏傳來了其他人的腳步聲。

「哎呀……兩位在這做什麼啊?」留着黑色中長發的少女用很好奇的聲音問道,「袖子你也是,快上課了也不出現,還以為你在天台上睡着了呢……下節課自習我們可是約定好要好好複習的啊……」

「啊!差點忘了……」袖子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好像馬上就要毀約了,「不好意思啊,稀飯,我們馬上就回教室吧……」

正想往下走的袖子被艾克子直接一把拉住制服的袖子。(這句話怎麼讀都有違和感啊……)

「等等,袖子同學。打擾你們兩位真是抱歉,但是袖子你剛剛所說的【那位同學沒有上天台】是怎麼一回事?」艾克子有些急切地問道,聲音也略微有些顫抖,「換句話說……袖子同學你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差不多猜出了個所以然吧……但只是推斷而已……」袖子正向艾克子解釋着,樓下再次傳來了清脆而悠長的鈴聲,預示着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的開始。 三樓走廊上的喧鬧聲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慌忙的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時間來不及了……」袖子低沉地說道,然後將視線投向稀飯,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稀飯和那個人不一樣……稀飯每次有什麼事的話,總是會在第一時間找我商量。作為交換,關於我們兩之間的很多事,也要同樣徵得她的同意才能進行……當然,我不是指那個。

——雖然我們到現在也只是到像街上的小情侶一樣牽牽手的地步,連擁抱都顯得彌足珍貴,但我覺得我們也都盡力互相適應着對方,想要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進一步的拉近……至少現在,很美好。能夠忘記的話,真的很美好……

——稀飯喜歡着我,能夠拼命地為我而着想……我也只需要,默默地喜歡上她,遵從她的意見,然後去守護她就行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袖子你說說看自己的判斷吧!」站在一旁的稀飯帶着有些疑惑的微笑點了點頭,「記得過一會跟我講哦~」 ——竟然如此乾脆地就同意了嗎……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來說一下我的想法吧……說實在話也挺簡單的……」袖子裝作一本正經地輕咳了一聲,然後用手指向天台的門,「我剛剛說道,那位同學應該不會上了天台的。我這樣判斷的理由是:剛剛艾克子同學你也應該聽見了,開關天台的門會產生很大的「嘎吱」聲響……那時剛剛下課,校園裏也應該不是特別喧鬧,再說我所站的地方離鐵門也比較近,所以不至於聽不到門打開所發出的激烈聲響。」

「這點我贊同……但如果沒有去天台的話那位學生去哪呢?推開門的方式不對結果穿越到了幻想鄉,和少女們過上了沒羞沒躁的生活?」

「為什麼艾克子同學你會知道這種設定……這不像是你所能說出的話啊……」袖子忍不住吐槽道。

「嘛~一年過去了,即使是作為作者的出場代替人物,也應該進化才對……」艾克子笑着解釋說。

「餵……出戲了……」稀飯好心好意提醒。

(1秒入戲)

「當然不可能是穿越啊……再說穿越到那也是我畢生的夢想之一啊……」袖子也是找到了正確的吐槽方式,緊接着敘述道,「只要直接走下來了就行了。」 「啊?直接走下來……這不可能,攝像頭明明沒有拍到他走下來的身影才對……」艾克子對袖子的想法提出了質疑,「再那之後我也是從三樓很快趕到了這裏,在鐵門門口待那麼久不說,還剛好知道我什麼時候離開屏幕……這也太巧合了吧。」

「不是巧合。」袖子的話語突然變得略微冰冷,「真的是,只要直接走下來就行了。就像這樣……」

袖子向上走了幾級台階,隨後身子貼着沾滿灰塵的白色牆壁,緩緩地向下走去。

「……」艾克子和稀飯沉默地看着袖子一臉正經地表演着如同忍者一般的人物。

「由於這位同學上去時被拍到的背影,使我們產生了有人下來就一定會被攝像頭拍到的錯覺。」袖子繼續解釋着自己剛剛滑稽動作的涵義,「而拍到的背影只有大半部分,還有小半部分沒有進入視野,這就使我想到了這樣一個躲避監控器視線的方法。事實上,不必像我剛剛那樣誇張,只需稍微靠着點牆壁下來,就會進入監控器的死角……畢竟學校在監控器這個方面也沒花費多少資金,產生這樣的小死角也是很正常。」

「說得似乎很有道理啊……」艾克子像是醒悟了什麼般的點了點頭,然後看着袖子的眼睛,繼續問道,「所以說,現在那位同學……」

「沒錯。既沒有上天台,也沒有下到三樓的話,可能性只有一個了。」袖子的雙眸里突然散發出不同以往的璀璨光芒,眼神也逐漸變得犀利,「整個四樓的教室全部都因為不用而被上了鎖……而那個唯一沒有被上鎖的房間,便是……」

三個人都明白了答案。

袖子皺着眉頭,無言地朝着走廊盡頭的方向快步走去,步履間夾雜着些許不安。

剩下的兩人見此情景也馬上跟在袖子身後。

停在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陌生而又熟悉的門前,握緊了門把手兩三秒鐘,深呼吸了一口……

——我還以為,再也不會來到這早已被遺忘在夢境之外的地方了呢……

然後輕輕擰動把手,將門推開……

刺鼻的不知名的藥品味道撲面而來,迫使袖子禁不住捂住自己的鼻子。

身後的兩人聞到味道後也紛紛後退,似乎想要將這刺鼻的味道扇走。

雖然鼻子有些難受,但袖子還是看清楚了門後發生的一切:相片上的那位男同學,正在拿着打火機和透明瓶,吸食着某種藥品……

——比想像中的還要惡劣啊……原以為只是偷偷抽煙什麼的。

看見意料之外三人的到來,男同學一臉驚異與不知所措,手上的瓶子也順勢滑落到地面上……

混有粘稠的顆粒物散落在早已佈滿灰塵的地板上……

「看來是吸毒沒跑了。」袖子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看着眼前的男同學默默地說道,「真抱歉打擾了你的幸福時光了……不過——」

小小的房間裏迴蕩着袖子稍稍因激動而顫抖的聲音。

——這就是,真相……

無止盡的沉默佔據了狹小的空間。

「……」身後的艾克子也是吃驚地看着這一幕,神色略顯奇怪,「沒想到……我們學校,竟然還會有這種事……」

然後艾克子趕緊從口袋裏掏出某大屏手機,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將手機貼在耳邊有些慌張地說道:「會長……請求支援……四樓走廊盡頭的教室。」

「你們……為什麼……」男同學雙眼通紅,渾身的肌肉微微顫抖,瞪着眼睛激動地說道,「這裏明明沒有監控的……」

「即使身處監控死角,卻依然會被發現……這就是監控的一大特點吧。」袖子有條不紊地說着,「我也是沒有想到以校風校紀而出名的貓吧二中校園內部會有同學你這種現象的存在,看來還是夢子會長監管有點不太到位了……」

「唔……」艾克子雖然嘴上想要說點什麼,但還是將這些話咽下去了。

「袖子,小心。他身上可能攜帶武器……」站在袖子身後的稀飯小聲提醒道。

「不管怎麼樣……」袖子似乎沒有聽到稀飯的勸告,將一隻手拿出口袋垂下,握緊了拳頭,用厭惡的眼神盯着這位男同學,「給我,從這滾出去……」

就連袖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出這句話,但在心裏某種強烈的厭惡感與使命感迫使自己有種維護這裏的願望。

「不好意思……請不要再到這來了……」袖子低下頭,試圖想要掩蓋住那張佈滿陰霾的臉,毫無感情地丟下這句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袖子!等等……」

完全無視掉了身後稀飯的叫喊聲,只顧着一個人默默地低着頭往前走。

嘈雜的腳步聲漸去漸遠,與幾個慌忙奔跑風紀委員擦肩而過……


——沒錯,在一年的時間裏,人是會改變的。

就連我這個笨蛋也不會例外……

因為不知從何時開始,我變得執着於真相了……

總感覺身邊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總是幻想着像偵探一樣揭露出身邊事的一切謎底。

一方面,我想要忘卻過去的一切,重新做一個真正的自己,走上屬於我自己的前進的道路。

但同時,執着於真相的本我,不允許自己這樣做……忘記了過去,就等於向現在的自己認輸。

想要滿足於現狀,每天安穩地微笑着……卻在無形中想要打破這如夢般的生活。

無法忘卻,也無法相信……

我只是……一直深陷於這因果悖論中的,笨蛋而已……


「袖子,起來了咯~」

稀飯溫柔而又模糊的聲音,迴響在袖子的耳畔。

逐漸找回意識的我,一點點地從堅硬的課桌上撐起,用惺忪地睡眼打量着整個教室。

從窗戶的縫隙中,有一道橘色的光芒射進來,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教室。

教室里空蕩蕩的,同學們已經全部回家,清潔工作似乎也早已結束……

唯有稀飯背着小書包,坐在袖子身旁的座位上,輕輕地微笑着,看着袖子醒來時的模樣。

「我……大概睡了多長時間……」袖子意識還有點模糊地問道。

「大概,一個多小時吧……從那個地方離開回到教室後就一直睡到了現在六點多了。」稀飯有些失望地說,「好可惜呢……今天沒能一起複習啊。」

「抱歉……都怪我擅自介入那奇怪的事……」

「不,袖子剛剛的表現明明很帥啊!」稀飯趕忙搖搖手,歡快地說道,「艾克子同學已經將事情的始末全部告訴我了,袖子你也是非常地機智,輕鬆識破了那個同學的陰謀……」

「……」聽到這,袖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好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啊♂……天色已經不早了,今天就趕緊回家吧。」

「袖子你也是快整理好書包啦~」

「是是……」

飛速清理好回家基本上不會打開的書包後,袖子和稀飯共同走在去往校門口的路上。

「對了,那位同學……學生會是打算怎麼處理啊……」袖子為了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問道。

「呃……應該是先給個處分吧,畢竟這也是違法的行為了。」稀飯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說,「然後夢子會長也應該會對這件事繼續追查下去吧……貓吧二中出現性質如此惡劣的行為還是第一次……」

「那次殺……」剛想脫口而出的名詞卻活生生地停在了嘴邊。

「嗯?」「沒什麼……」袖子目光游離地看着地面,喘了口氣。

短暫的沉默縈繞在走廊的空氣之中

「今天的袖子,真是比以往威風多了呢……」稀飯低垂着頭,感嘆說,「以前也是從來沒有看見過袖子你這幅模樣……」

一股濃厚的罪惡感漸漸湧上心頭。

——是啊……如果是過去的我的話,應該會依賴那個人的幫助吧……

但是……

但是……

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會需要了。

「這次事件,歸根結底還是校園的監控不到位吧……如果說沒有我的偶然出面的話,這樣的行為一定還會延續下去……學生會會長在更換之後也會更難處理的。」袖子試圖將話題引向另一方面。

「是啊……夢子會長,也馬上就要卸任了呢……」稀飯落寞地說道,「在這最後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裏,她還有一項重大的任務要完成呢——為了給貓吧二中留下一個真正美好的學習環境,夢子會長真是不停地努力至今啊……」

「明明是高三學生,本應該向我們一樣投身進緊張的學習當中的,卻將半個高三的時間奉獻給學生會……她的想法,我也是真的琢磨不透。」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下樓來到了操場。太陽並未完全落下,兩人身後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監控器看似可以管理好整個校園,卻始終比不上學生會成員本人……」

「說得沒錯……監控器不是人,只是某雙眼睛的替代品而已……無止境的監視只會真正剝奪學生的自由,讓學生整日生活在一種被監視的恐懼之下。」袖子四十五度角抬頭,望向那被夕陽染紅的晚霞,「若想真正管理好校園,需要的不是監控……而是要真正懂得學生的心……夢子會長應該會清楚這一點才對吧……」

「……」稀飯聽到袖子這話稍稍沉默了一會,便馬上微笑着調侃說,「嘛……袖子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會講這種大道理了?真是稀罕啊……」

「啊。我只是想做一回文藝青年罷了……」袖子撓着後腦勺搪塞道,「結果裝逼到最後,就變成二比青年啦……」

爽朗的笑聲擴散在空曠的操場上,兩人隨之也走到了校門口,同時停下腳步。

「今天真的很開心,能夠看到袖子如此威風的樣子~」稀飯眯着眼睛笑着說,「看來我對袖子的了解還不是很深入呢……」

「呃……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靈光一閃不小心想到了結果罷了……」袖子正了正身後的書包,很隨意地說道,「能夠和你在一起,每天也很開心呢……」

「袖子喜歡這樣的現實嗎?」稀飯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吶,喜歡……即使可能會有些辛苦,但是很喜歡。」袖子用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點頭肯定說。

「我也很喜歡的……」稀飯就像一隻小狗一般,露出純真的笑容,「袖子會一直喜歡我的,對吧……」

「……」袖子臉部的肌肉稍稍顫抖着,但還是擠出微笑回答說,「一定……」

——只要,這樣的現實不會崩塌的話……

……

「那麼,袖子明天見咯~拜拜~」稀飯揮揮手道別之後,便轉身穩健地走向自己回家的相反方向。

「拜……」發出微弱的聲音,手如同失去知覺般地搖晃着,袖子覺得渾身的力量像是被抽走一樣,使不上力氣……

拖着疲倦的身子轉向道路的另一端,看到太陽並未完全落山……

——不想回家了……去那個地方吧……


河流的水清澈而平靜,逆着黃昏的夕陽,淅淅地流淌着……

自己的影子倒映在水中,變了形一般在水中蕩漾……映照着火紅的晚霞,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

看得清眼前的事物,卻永遠看不清自己的孤獨。

——這一年來,當我想要逃避什麼時,我沒有選擇繼續沉迷於那虛擬的網絡世界,而是會來到河邊,一個人靜默地看着水中的自己,無止境地發呆。

喧囂的風兒輕輕拂過臉龐,油綠的小草也隨之擺動。

袖子輕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望着河對岸來往的為數不多的行人和車輛……

水面的漣漪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似乎要將遠處的風景所吞沒。

站在這,什麼都不去想,感受着時間的溪流從自己身旁流逝……

不知不覺稍微有些舒坦……

——「這就是,真相……」

「給我從這……滾出去……」

……

啊啊啊!好煩啊!!

略帶磁性的引人厭惡的話語,如同卡帶的錄音機一般無盡地重複在自己的耳邊。

那時,那個陳舊而腐朽的房間裏的情景……

這是我第一次完完全全將這一年來的改變,展現在其他人面前。

為什麼……那個時候,我為什麼要介入如此奇怪的事件……

又為什麼要說出這麼奇怪的話……

明明已經對稀飯發誓了的……不去介入類似的事件的……

使勁搖晃着腦袋,想要將所有的不快全部甩去,而回憶似乎抓得更牢了。

「袖子。」

——她的聲音。

「袖子~」

「袖子!」

停下啊。

「袖子……」

夠了……夠了啊!!

心中發瘋似得叫喊着,將要撕破胸口的痛楚,通過冰冷的血液循環,蔓延至全身上下。

為什麼我要向一名落魄的乞丐一般,讓心靈流落在這污濁的地方呢?

過去的真相……對這種東西執着又有什麼用呢?

全部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了啊!!

沒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啊!!!

自己就是想要這樣夢境般的現實,不是嗎?!

這才是長久以來我始終追尋的日子,我為何又要神經質地打破這樣寧靜而沒有悲傷的日子呢……

我已經不會再受到過去的束縛……

能掙脫這枷鎖的,只有作為一名普通高中生的我自己啊!


——沒有誰……能夠聽到我發自肺腑的吶喊吧……

這些年來,唯一能讓我傾吐出一切真心話的人,已經消失了。

或者說,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也不知道維持這樣的姿勢多久了……

將所有的不愉快在內心吶喊出來後,時間久了,心中的痛苦也略微有所緩解。

袖子無奈地蹲坐在河邊,單手遮掩住憔悴的臉龐,另一隻手隨意地在有些冰涼的河水水面划動,帶起陣陣漣漪。

孤獨的身影在夕陽中顯得愈發渺小……

身後堤岸上傳來自行車的鈴聲,以及幾個小孩的歡笑聲。

——以後,一定不能再參與類似的事了……

——雖說是學生會成員拜託的,但我其實跟學生會一點關係都沒有,充其量也就是認識他們的會長而已……雖然說出於朋友的面子,我可以幫他們這一回,但以後我應該怎麼辦才好呢?表面上演得如此冷靜與沉着,實際上沉重的內心近乎要將身體壓垮……

在當脫口而出「這就是,真相」時,胸口就像被針扎了一般疼痛,迷茫感完全要將自己吞噬……我甚至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要說給誰聽的……

我根本不是偵探,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即將畢業的高三學生。

我不是神,我也不會企盼,在絕望的深淵中會有奇蹟光芒的閃現。

同樣的,我作為一個笨蛋……根本沒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這樣的我,根本不是我……

我也許,真的不該執着於真相……

想要守護所愛的人的話,即使拋棄真相,也無所謂的,應該是這樣的吧?

袖子對着映射在水面的自己喃喃自語道,然後索性向後靠去,使整個疲倦的身體完全倒躺在柔軟的草坪上,讓癢酥酥的小草摩擦着自己的臉龐……

輕輕合上雙目,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去想……

——好舒服……

——就像,夢一般呢……

——請讓我,就此安穩地沉睡在,這美好的夢境之中吧……


「袖子,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

「哈?」被稀飯叫住的我回過神來。

「你要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談過去的回憶,也不要試圖去追問一些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好嗎?」

「這是,為何……」我有些緊張地問道。畢竟突然被問及這個問題,正常人應當會反應不過來的。

「因為……」

——我們都是,孤獨的孩子啊……


照射在臉上的夕陽光影就像被什麼東西遮掩住一般,溫潤的感覺逐漸轉化為一絲清涼。

是人的影子擋住了橘色光芒的發散嗎?

緩緩地張開雙目,模糊的人影倒掛在不清晰的視野之中。

是誰……

然後……

那一瞬間,仿佛時間的擺鐘停止了搖擺……

翠藍色的短髮輕輕飄入我的視野中,宛若羽毛般飛舞在染紅的夕陽之中。

遙遠的距離,顛覆的視角,甚至不能讓我辨認出她是否存在,但嘴角仿佛依稀掛着那熟悉的微笑。

就像是,真正出現了一樣……

就像是,真正出現了一樣。

那與過去的陰影,完全重合的少女……

就像是,真正出現了一樣啊!!!

意識在一瞬間被奪回,我只花了零點幾秒種的時間便感知到事情的突發性……

身體猛地像條件反射一般彈起,夕陽的光晃過眼睛,使我有些睜不開雙眼。

但我現在所面對的,不僅僅是那殘陽所發射出的光芒,還有藍發少女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圓臉……

我仿佛還可以觀測到她臉上的紅色印記……

我是在做夢吧……沒錯我一定是像上次一樣,在做夢對吧!

那個寒冷而黑暗的夜晚的情景再度浮現在我的眼前……

一時間,我瘋狂地尋找着能夠打破這噩夢的方法,拼命用手掌擊打着自己的臉……

好痛……好痛!

不會吧……開玩笑的吧……

少女開到我這幅模樣,似乎被逗樂了一般,略帶戲謔地笑着。

正式抬起頭,穿着藍色風衣和白色短裙的少女,站在離我兩三米高的堤岸上,以俯視者姿態,微笑着看着我……

四目相交。

透過那黑色的雙眸,我看不到過去我所能看到看到的某樣東西。

一年時間人會改變很多,就連她也不例外……

河邊的清風中夾雜着令人窒息的沉默與壓抑,我感覺胸口像是要裂開一般難受……

雖然明知自己不會哭,但有種眼淚都快掉下來的錯覺。

喉嚨很乾燥,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以一種快要哭出來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看。


——我不會相信有奇蹟。

——即使在這一刻,依然如此。

——但倘若,這如同奇蹟一般的非合理事件,在無限的空虛與孤獨之後,能夠閃耀在自己身邊的話……

——我也只能,欣慰地抬起頭,默默微笑了……


「我說過,也許總有一天,你會觸碰到真正的我的。」

輕柔的話語,流淌在我與她之間無暇的空氣之中。

「而那一天,也許馬上就會到來了的說……」